叶芷让几个孩子跟院里其他家属去了赶海,然后把李厂长请进了的他们家屋子。
李厂长还是在几年前来过叶芷他们家,这会儿再来,看到屋里面似乎也没怎么变化,只不过屋里的墙体已经扇了灰,还抹了大白腻,显得更加宽阔和亮堂了。
窗沿和几个房间门都贴了喜庆的春联和窗花,更舔了几分春节的喜庆。
因为是过年,陆唯拿了不少的茶叶回家,过年的这几天也来了不少的客人,叶芷的茶艺都有所进步了。
冲好了茶之后,叶芷双手捧着瓷杯送到了李厂长前,说:“李厂长,招呼不周,请喝茶。”
李厂长点了点头,捧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谢谢。”
李厂长一边喝茶一边打量了一下叶芷。
这会儿的叶芷已经是大省城里头的体面女性装扮,无论是发型还是衣着,都非常的时髦,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刚刚在门口碰见她的时候,李厂长一下子也没认出来,虽然以前叶芷也出挑,但现在更是漂亮得好像电视里头的大明星。
接着,两人便寒暄了一番,说到最后,叶芷便主动问起了如今纺织厂的现状。
李厂长终于等来了叶芷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早就知道了叶芷在羊城开办了服装厂,听说还越做越大,还准备创立自己的品牌。说实话,作为一个工厂的负责人,他也想像叶芷一样把厂子做大做好。可无奈现实却是每况愈下,工厂都要发不起工资了。
要是再亏损下去,结局就只有一个:关门倒闭。
李厂长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叶同志,你以前也在纺织厂工作过,说实话,国营工厂的通病,我们工厂一个不缺。工人干活不积极,有些人还爱从厂里顺点布料回家。”
“现在无论是城里还是我们这些小地方,到处都有个体户搞服装小作坊,相信你在羊城也知道这情况,羊城现在已经最大的纺织品城市了。我们这些老厂子就难办了。尤其是价格还打不过个体户,我们纺织厂啊,已经连续三年,年年亏损。”
叶芷认真地听着李厂长的话,说实话,国营厂的通病在经济开放的冲击下展露无疑,工人干活不积极,产品落后,款式老旧,而且价格还降不下来,确实没有办法跟如今的个体户竞争。
李厂长见叶芷没说话,继续说道:“前两年组织鼓励承包,当时也有香江的投资商承包下来了,不过一年比一年亏,人家去年年底就撂话说不干了。”
叶芷听出了李厂长话里的意思,便单刀直入,问:“李厂长,那您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厂里的吗?”
对于厂里对她的宽容和体恤,叶芷一直记在心里,如今一把年纪李厂长拉下自己的面子,过来找自己,她可以帮忙的,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有了叶芷这话,李厂长就大胆多了,“叶同志,你看你把羊城的服装厂经营得这么好,不如把咱们的厂子承包给你怎么样?”
叶芷从刚刚李厂长刚才的话已经听出了大概,这会儿听见李厂长开口,也没有过多考虑,只是说:“李厂长,想必您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有了个服装厂,但是分身乏术,为了照顾孩子,事情大多都是转交给陈芳帮我打理。”“而且咱们海岛这边的纺织厂规模比我的厂子还要大,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要是承包,恐怕我一个人也没办法盘下来。”
承包制是自负盈亏,而且还得给当地上交固定的利润,要是厂子继续年年亏损下去,不仅赚不了钱,还会倒贴。
李厂长一听,觉得有戏了,忙道:“只要你肯承包就行了,至于找多少人来包你可以自由决定。”
“那您打算怎样承包给我?”说话间,叶芷又往李厂长的茶杯里添了茶。
李厂长双手在大腿上抹了抹,然后道:“三万,每年上交三万给当地部门。”
三万,不算多,但对于一个纺织厂来说,不少。
叶芷也不卖关子,“可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听到叶芷肯定的答案,李厂长都不用听就想直接答应她了。
叶芷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纺织厂改成鸭毛鹅毛处理厂。”
“这……”李厂长表情一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芷解释道:“相信李厂长您也知道羊城的服装业现在已经是全国之首,无论怎么改革,都不可能会超越那边。如果只是为了盈利,要改革就彻底改革。”
“这两年新兴了一种叫羽绒服的产品,衣服里头用的就是鸭毛和鹅毛,而琼州岛就有大大小小的鸭子养殖基地。现在家家户户也爱养鸭养鹅,过年期间大家也宰了不少的鸡鸭鹅,他们也没别的用处,不是扔了就是堆肥。但要是咱们放消息出去,用火柴或者是钱换取他们手上本来没有用的东西,相信大家也乐意把毛给我们厂。”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变废为宝。”
李厂长听得蠢蠢欲动,但还是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他思忖了小会,说:“这样,你不着急的话,我回去跟厂里的领导开个小会,到时候给你答复怎么样?”
叶芷笑了笑:“希望厂长尽快做决定,毕竟春节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李厂长点头:“行。”
*
两天之后,李厂长就给她答复了,愿意按照叶芷说的去做。
当天晚上,叶芷就跟陆唯说了一下这事,其实叶芷现在也不缺钱,但是看到往日的纺织厂如今摇摇欲坠,还是忍不住想要拉一把手。
以后羽绒服会是冬季的潮流,需求会越来越多,虽然只做一个季度的衣服,但只要各个厂家合作,把需求量做上去,也不怕不赚钱。
陆唯听了后,没有意见,只是抱着她笑了笑:“怎么办?你越来越厉害了,我们一大家子就靠你来养着了。”
陆唯知道,要不是因为军嫂这个身份,叶芷肯定会把服装事业做得更好。
可就是因为这个身份,让她变得束手束脚,除了在背后出谋划策,根本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叶芷笑眯眯伏在他怀里,“傻瓜,以前我没工作,你不是也养着我?”
陆唯:“这不一样,你虽然没有工作,但是你为我们的家贡献了青春和汗水,还走了两次鬼门关,生下了四个孩子。你比我伟大多了。”
“媳妇儿,谢谢你。”陆唯把她紧紧地拥入了怀里,薄唇在她黑亮的发间印下一吻。
叶芷真切感受到陆唯说这话时的真诚,笑道:“陆同志,你是为祖国为人民服务的光荣军人,你也辛苦了。”
“谢谢你。”
几个孩子偷偷摸摸在房间门口看着爸爸妈妈相拥在一起,陆行云忍不住道:“咦,你看爸爸妈妈,他们又亲嘴了。”
“他们怎么总是亲嘴,是不是又要生弟弟妹妹了?”
“才不会!爸爸说了,以后都不会再生弟弟妹妹的,他们有我们就足够了!”
“那为什么他们要亲嘴,你们看,他们还伸舌头了。”
“咦……”
陆行舟拉住陆行云,说:“来,陆行云,我们是一家人,我也要跟你亲嘴……”
“滚,谁他妈要跟你亲嘴,你的嘴巴臭死了!”陆行云推开了凑过来的陆行舟,嫌弃极了。
平平和安安对望了一眼,“没眼看你们了,我们要去睡觉了。”
“哥哥晚安。”
“妹妹晚安。”
房间里头听到几个孩子谈话的叶芷涨红了脸,用手捏了下陆唯的手臂,说:“不是让你关着门,你看孩子又看到了。”
陆唯嘿嘿一笑:“天气这么热,关什么门,我们又没有做什么。”
“这还叫没什么?你儿子都说我们要生弟弟妹妹了……”
“你也知道你两个儿子无知了吧?亲个嘴就要生孩子……”
“不也是你儿子?不对啊,陆唯同志,难道你像年年岁岁这么小的时候,已经知道怎么样才生孩子?”
说实话,以前叶芷小时候也以为拉个手就要结婚生孩子的。
陆唯这个老古董居然不是吗?
陆唯对上自家媳妇怀疑的眼神,瞬间觉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即举起三只手指发誓:“我发誓,我也不知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叶芷找了陈芳,还有自家大哥二哥三哥,一起把海岛的纺织厂承包了下来。
经营了十数年的纺织厂即将改头换面,不过这一次,叶芷依然决定不参与工厂的所有决策,而是把经营权交回李厂长的手上。
李厂长既然能拉下脸找她,想必对纺织厂是有着最纯粹的责任心,把工厂交给他打理,叶芷觉得信任得过。
时间在孩童的欢声笑语中,一下子来到了1986年。
曾经的海岛纺织厂改革成鸭毛鹅毛处理厂之后,终于从亏损变成了盈利。
叶芷除了上交给当地的三万之余,还赚了快六万了。
刚好够他们承包的五人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