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如神临世冷艳无双的人物,难以想象居然会沉溺于卧房居然半月未出。
这便是传说中的椒房独宠吗?
容远出去将一些事物处理完,让苏眉给他开了饕餮宝库的门。
容远:“帮我清点一下灵石。”
苏眉:“神君……你……”
容远:“钦点一下而已,你不用多想。”
苏眉:“是。”
说完,容远独自向宝库深处走去。
苏眉看着那修长挺拔的背影,在这万千璀璨的世界之中,极为的清雅俊逸,可是却也显得无比的孤独。
此刻的他,已经可以脚踩三界,享世间无限的荣华。
但是苏眉却觉得,他似乎一无所有一般的孤独和落寞,比自己认识他时更甚。
容远走在珠宝灵石堆成的山上,灵宝的光辉照在他的身上,却照不进他的心底。
唯一照进他心中的那一束恒星般的光芒,也被自己在前世生生掐灭了。
她的心门已经紧紧向自己关闭。
他慢慢走着,一直走到了虚空之门。
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再次进入了虚空中的一角,地上碎裂的锁魂石如海洋一般铺在虚空的地面之上。
女娣知道自己爱上天婴之后无疑是震怒,连着最后一丝魂魄都不愿意留存在这个世界。
一种无力感席卷着他,他在虚空之中缓缓闭上了眼。
*
太阳落山,容远都没有回来。
外面的小仙娥们各种揣测。
“天婴姑娘会不会失宠了?”
“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吗?瞎猜什么。”
“可是我听说有个词叫盛极必衰,过盈则亏。之前殿下的盛宠着实太过,莫说仙界,就人间都鲜有这样的荣宠啊。”
“若不是天婴姑娘不同意,怕是再点三千工匠来给天婴姑娘做玩具都是可能的。”
“而且那三清殿,你听说了吗,据说是为了她。”
“三清殿的事不会是真的吧,这也太过了,不就真成昏君了吗?”
“对啊,她也不是绝色美人,一只普通的小兔妖而已,殿下为什么就非她不可啊?”
“她也真是不是好歹,生在福中不知福。”
“闭嘴!嚼舌根的不怕死吗?”
天婴蜷在床脚睡觉,这些话却也还是听了去,毕竟自己兔身的时候那双长耳朵可以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她不想听这些,把自己的耳朵给压下来捂上。
今日容远惹怒了自己,自己也惹怒了容远,以容远的性格十天半个月不会再来。
她觉得若是因此惹恼了他,他厌烦了自己也不错,于是她捂着耳朵继续睡觉。
却听见外面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听到外面喊道。
“殿下,奴婢该死。”即便此时,对容远的称呼也有些混乱,时而殿下,时而神君。
天婴不得不又竖起了耳朵。
只听一个清冽凉薄的声音道:“话最多的贬下凡,其余的赶出生司阁。”
外面的宫娥一个个吓得叩首谢罪。
却不知道,除了制止的那个宫娥,其余是拔了舌头贬下凡,赶出生司阁。
天婴才从床脚爬了出来,刚一爬出来,门被打开,高挑的白衣青年垂眸看着自己。
天婴扭头准备离开,青年却蹲下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掌心。
“怎么?还在生我气?”
天婴有些纳闷地转过兔头来看他,这是容远服软来找自己和好?
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容远揉了揉她的耳朵,道:“上午是我不好。”
天婴:……
那些本在谢罪的仙娥一个个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容远手段之果决,铁血,性格之高冷淡漠,她们都知道的。
而这如此几乎可谓是至高无上的无冕之王,如今居然对着一只兔子低头,对着她认错?
如果说盛极必衰,那现在的一切只能证明,容远对她的宠爱还没有到顶点。
莫说她们,就连天婴都有些讷讷地坐在容远掌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容远忍住了要打出来的喷嚏,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朝房内走去。
他坐在桌前,将她放在了腿上。
手一拂,桌上出现了一堆灵宝。
光彩夺目只叫人啧啧称奇。
而这堆灵宝之中,有之前天婴看过的那串皓月之灵。
容远道:“我去藏宝库,挑了一些出来,你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明日你亲自去选。”
这些亮晶晶的漂亮宝石,哪里有姑娘会不喜欢?
但是见天婴还没有说话,容远也不恼,只是使了个眼色,外面的小仙官立刻将门关上。
容远抱着天婴看着几块灵宝,“你最喜欢哪一块?”
天婴记得妞妞爹娘吵架从来不隔夜,他们总说夫妻没有隔夜仇。
容远却好像突然明白了这些道理一般,也不像前世那般只要生气就会转身离去,许久不来。
只可惜,他们又不是夫妻。
天婴没有理容远,只是后腿一蹬,跳到了地上,准备再次钻进床脚。
但是她明明到了地上,一睁眼却再次回到了他的手心,跳来跳去都跳不出去。
容远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天婴,睡我身旁,是我的底线。”
于是不再说什么,将天婴放在了自己枕头上。
天婴知道容远对毛过敏,所以睡觉的时候都是人形,可是这次,她却并未化身,只听见容远晚上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却不舍得将自己从枕头上移开。
最后天婴觉得他吵,化成人形。
刚化成人形,容远就将手搭在她身上,这才睡去。
第二日天婴醒来,发现容远居然不在床边,而是在房间中的桌子上,正用戳子雕刻着手中一块灵宝。
一边雕刻这块灵宝,一边对苏眉口述他的命令,“妖军重新收编,赐名圣甲兵。兵符由我保管。”
苏眉:“是。”
他一边说着这些不容有错的生杀大事,手上雕着一只宝石簪子。
天婴突然想起,他说的让自己去藏宝库选一些宝石,他要给自己做钗子。
没想到,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提到藏宝库,天婴不禁想到了那虚空的一角,想起了里面那位绝世美人,他的母亲——女娣。
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问:“女娣,是个怎么样的人?”
天婴从来没有听容远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至于孤神,天婴极不愿意去提及,但是这个女娣,天婴却是忍不住好奇。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时天婴愿意开口与容远说话,容远心中还是一喜,他用很细的刻刀在宝石上刻出一条条细短的纹路,像是一朵朵小巧的花朵。
他想了想,道:“与你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天婴:“难怪她不喜欢我。”
容远的刻刀顿了顿,道:“不,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了解你,一定会喜欢你。”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天婴:“就如我一样。”
容远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需要她的回应,所有的目光都在手中灵石上。
慢慢地那些块灵石银白色的一处被他雕成了一朵一朵月桂花。
月桂花精致却细小,他显然是把月桂花的花型放大了一些,朵朵绽开,精致无比。
天婴看得出,这是一支月桂花的发钗。
天婴:“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用什么还不都一样。”
前世那些呆头鹅,金筷子簪子她还不是照样戴了。
容远道:“不一样。”
不一样。前世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了她,可是却又忘不了她每年的生辰。
于是他将这些事交给了青风,因为第一次苏眉不在,他就交给了青风,青风送的那只呆头鹅金钗她很喜欢,他便以为,青风送的东西合她的审美,因为自己繁忙,所以这些事从此以后交给了青风。
现在想到这里,想到前世她因这些东西受到的轻蔑和嘲笑,他心像是被什么抓住狠狠地握紧,挤出了鲜血。
天婴道:“你事情那么多,就别把时间花在这种小事上。”
容远:“你的事,都是大事。”
这些话换个人说都是甜言蜜语,可是容远说这句话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手中簪子,他与生俱来带着几分疏冷,眉宇之间也带着冷淡。
当他用这冷淡的神情说出这句话时,显得没有半点轻佻,好像是一句誓言。
天婴没有继续说下去,继续问,“女娣真的杀了孤神吗?”
屠神,在这三界是不可被原谅,不可饶恕的重罪。
若非容远以孤神之子的名义压着,怕是“女娣”这个词要与万妖之祖一般成为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听到此处,容远手中的刻刀终于停了下来。
他思虑了片刻,道:“没错。”
天婴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天婴脑中闪过了无数种话本中的狗血套路。
容远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知道最好。”
不等天婴反驳,继续道:“昨日之事是我太急,我们慢慢来。”
说罢,他垂下眼继续雕刻着手上的那块灵石,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无法给你安全感。”
前世,自己做得很糟,让她受了伤,不敢再次相信自己。
但是他却无法跟她解释。
“我会用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向你证明。”
天婴一愣,生生世世?
这应该只是一句情话,可是不知为何容远说出这句话时,天婴心中却有一些不安。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或者说哪里都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