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远看着两人,琥珀色的双眼之中带着几分凌冽之意。那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少年仙官场
容远看着两人, 琥珀色的双眼之中带着几分凌冽之意。
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少年仙官赤着上身对着一只兔子精笑得意气风发。
突然间他听到身后一个打哈欠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身后蹲着一个蓝衫少女, 她那樱桃般的嘴, 这时候张得老大,就如她哭起来那般不讲半点形象,看得到里面的扁桃体。
少女看到自己, 急忙双手捂住了嘴, 只留下一双黑白分明滴溜溜的眼睛。
“大人,我吵到你的鱼了吗?”
容远明白, 又是回忆。
……
回忆中的自己也在钓鱼, 小妖就这么蹲在旁边, 眼睛直直地帮他盯着鱼钩。
“大人大人,你看鱼来了。哎,它怎么不咬线呐?”
“觉得无聊可以回去。”
她摆手,“不无聊,不无聊, 可有意思了。”
就这么等了两天一夜,她靠在旁边一株扶桑树上睡着。
天婴揉着眼睛起来, 看见竹篮中多了一条鱼, 眼中又欣喜,又有几分失望。
“啊, 我又错过了大人钓上鱼的瞬间。”她欣喜地捧着篮子, “但是大人好厉害啊, 才等了两天,就钓上来鱼了!不愧是大人!”
容远收了鱼竿, 她急急忙忙地抱着竹篮跟在他身后, “大人, 大人,钓上的鱼你准备怎么办啊?养在咱们的缸里吗?”
容远:“你要?”
天婴:“啊?我要我要!我最喜欢鱼了。”
“大人大人,你等等我,你腿太长了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是你太慢。”
天婴拉起裙子看了看自己的腿,“大人是嫌我腿短吗?我兔腿是短了点,但人形的时候也估摸着还好啊。”
“把裙子放下来。”
“大人大人,你等等我。”
……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消失在脑海,容远身边空荡荡的。
就在这时,一条鱼儿上钩,他一拉一提,从容地将鱼放进了竹篮,整个过程只听见了那条鱼扑腾之时发出的声响。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可是那一段段回忆的肆意侵入,他觉得周围过于的安静。
少了他本觉得呱噪的赞美。
——“大人好厉害!”“不愧是大人!”——
——“大人只需两天一夜就能钓上一条鱼!”——
——“大人真的太厉害了”——
容远正在收着鱼竿,听到不远处有了声响。
那是属于少女特有的欢快的带着惊呼的赞叹。
“太厉害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之时,容远心中竟然是荡起了一阵涟漪,他蓦然抬头,却见那小妖对着少年拍着手。
“青风大人,你好厉害。”
咔嚓一声,他手中的鱼竿竟然被折成了两截。
*
天婴看着从天而降的水柱不断冲刷着那件白色大氅上,大氅上的污渍好似正在变淡。
她欣喜地站了起来,“好像真的有用。”
瀑布下的青风嗤了一声,“废话,我在这里皮都冲掉过一层。”
岸边的小妖站了起来,拍着手,“青风大人,你还挺厉害的。”
这做丫鬟的天赋真是异禀,还会借用天地自然之力。
青风耳根一红回首看着雨雾之外岸上的小妖喜笑颜开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衣服。
即便如此,青风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暖意,觉得周围晴空万里。
他笑了笑,“废话,这还用你说。”
天婴在岸边觉得这不费力的方法有些有趣,她拍着手,“你继续,继续。”
远方容远吸了一口气,将手中折成两截的鱼竿,随手一扔。
只看见青风突然潜入水中,抓了一条通体雪白的银鱼,“你看这是什么?”
天婴:“……我虽没见过什么世面,鱼我还是认得的。”
青风:“……”
青风:“我意思是,你要不要?”
天婴:“你明明问我这是什么,怎么变成了我要不要?话说我要一条鱼来干嘛?我最讨厌鱼了。”
容远浮现起刚才的回忆,她说,她最喜欢鱼。
但聪明如他也立刻知道了缘由:她并非喜欢鱼,她只是想要自己给她的东西。
哪怕她讨厌的,也会变成喜欢。
而此刻青风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看着青风将那条鱼抛给了天婴,天婴惊呼一声急忙躲开,她怒气汹汹地把地上扑腾的鱼捉起来扔进了水里,随后跳下了水,恶狠狠地捧着水向青风撒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人嫌!”
青风的笑声格外爽朗,“本神官是仙,而你算个哪门子的人?”
小妖的衣裳已经带着水渍的斑驳,她怒气汹汹地用水泼着自己,青风的目光却逐渐热烈。看着她被水打湿的衣衫,就在他犹豫着想将目光从她锁骨上下移之时……
他那意气风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神……神君?”
天婴回首,只见一白衣青年站在了岸边,白袍在朦胧的水雾之中无风自舞,溅起的水珠在他周围放射着璀璨的光芒。
但是他的神色,与其说是冰冷,不如说带着几分消杀的寒意。
以天婴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在生气。
容远生气与否天婴已不太在意,但是青风却不然。
见到容远的一刻他腿都有些发软。
他知道这几日他算得上是不务正业,这样的日子太过悠闲,和这小妖在一起的时光过得格外的快,似乎忘记了那些纷杂的烦恼。
这一幕被他看在眼里,他既羞愧又心虚。
容远淡淡看向了青风,然后一言不发地把目光移在了天婴身上。
她此刻发髻歪斜,身上衣服已经湿了一半,贴在身上,曲线勾勒得一清二楚。
天婴明显的觉得,他此刻脸色又暗了几分。
“上来。”他语气很平静,却不容忤逆。
青风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一个飞身落在了容远面前,拾起自己的上衣,快速往身上穿。
天婴却不想去迎接容远的怒意,索性背对着他,想着也跟自己无关,准备等他们离开之后自己再上来。
容远看着天婴,却对还在系扣子的青风道:“到鸣沙室等我。”
青风:“是。”
容远的气场让他回头再去看天婴一眼的勇气都没,只能恭敬地向容远行个礼后御风离开。
容远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看着水中的小妖。
衣服贴在了她身上,那是一个妙曼的背影。
看着她被水渍勾勒出来的玲珑曲线,想着刚才青风逐渐升温的目光,容远的眼却更冷了一下。
不要以背影对着男人。
之前是在逗她,而此刻并不竟然,她不该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男人的面前。
他扯下自己的外袍,向她抛去。
天婴只见一件白袍冲天而降,披在了自己身上。
大氅的下摆像水莲一样在透明一般的湖水中绽开。
她转过身时,发现容远也在了水里。
他垂着眼将一根细绳穿过自己身前的大氅。
天婴:?
天婴记得容远是极其爱惜自己的东西的,不会这么伤损自己的衣物。
他又在做什么?
后来发现他将这细绳穿过了他的大氅,变成了一件披风的模样。
他在她身前打了一个结,挡住了她身前的风光。
他想着记忆中她赤诚的模样。
她一夜化形,什么都不懂,前世跟在他们这群男人堆里,他们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去教她。
没有教过她该怎么保护自己。
天婴只听容远的声音响起,没有想象中的怒意,而是带着平静。
“仙族不都是好的。。”
天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讲这些?
却听他继续道:“别把仙族的男人想得太好。”
天婴有些诧异容远会说这些话,她一抬头,对上那双带着几分透明感的琥珀色的眼睛。
他的眸色平静,动作风雅。
在天婴惊异的目光下他给她系好了大氅。
然后转身离开,离开前他道:“大氅不用洗了。”
*
鸣沙室中,青风看见容远出现的一刻,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只见容远从容走进,目不斜视地向巨大的沙盘直径走去。
只问:“若你为帅,你认为多少兵马能胜穷奇?”
青风:!
容远并未追求他与兔子厮混的事,而是单刀直入地直接提到了战场。
他突然拍了拍脑袋。
自己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
那个覆手乾坤的神君大人,怎么会去在意那些儿女情长?
是他自己小看了容远的格局。
看着细沙幻化出来的兵马,青风道:“穷奇的十万大军全是亡命精锐,加上他的燃魂阵,若是我,得要至少四十万兵马,才有制胜的希望。”
容远用广袖拂了拂沙盘,顿时里面的兵马都化为尘土。
“若是你,四百万兵马,也无法胜穷奇。”
青风脸色一白,“神,神君?”
容远问:“你心中不服?”
青风咬牙,“是。”
容远:“因为你厌妖,恶妖,又怎么能率领妖?”
这时候沙盘中一个个将士再次成型,形成了连,成了营,最后成了军队,容远指着他们,“战场上妖军就是你的剑你的刃,而他们会听你指挥吗?会成为你的利刃吗?”
青风脸一会青,一会红。
容远:“视卒为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为爱子,故可与之俱死。”1
青风咬着牙,“妖族杀我父母,我又怎能爱他们如子?”
容远看着沙盘:“但我看你对天婴不错。”
青风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