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婴眼睛眨也不眨:“没有了嘛。”
江雪禾一顿:她撒谎时,永远理直气壮。
江雪禾问:“还有其他要告诉我的吗?”
缇婴:“没有!”
江雪禾:“好。”
话音一落,缇婴便目色微变,看?到江雪禾一瞬间脸色白如纸,丝丝血迹顺着唇角与眼睛向下流。
她慌得?叫一声:“师兄!”
他身子摇晃,因与天地搏力,必然受到反噬。缇婴用手抹他眼下的血,又惊慌地看?到他面上浮起?了血痕,还有污浊的黑气萦绕……
那血怎么也擦不干净,他面上与颈上的裂痕变多,缇婴隐隐约约听?到了鬼怪的呓语。
鬼气让周围气压变低,变冷。
鬼气吹拂在颈上,缇婴趔趄,后退了一步。
江雪禾闭目:“别怕,只?是反噬。”
他的手被少女挽住。
脸颊冰凉,他感觉到柔软布料。江雪禾睁开眼,低头?,看?到缇婴白着脸,哆哆嗦嗦地,用袖子给他擦脸上的血。
她不知在给自己壮胆,还是试图说服他:“师兄,我不怕你?。”
他在她靠近时,心头?蹿起?火星,烧得?江雪禾脑中一派红霞乱云。
江雪禾说不出话。他倚靠着藏书木架,头?磕在古架上,低头?看?尘埃飞扬,少女安静又耐心地为他擦那些血。
缇婴惶然:“你?这个样子,一会儿怎么出去?”
她又想到什么,问江雪禾:“我们?还出去吗?”
江雪禾没力气说话,缇婴以为他没听?懂。
她压抑着自己的不安,让自己不去注意周遭有可能已经渗满的鬼魂。她挨着江雪禾,说服自己:只?要我不开天眼,只?要我不看?,就没有鬼。
缇婴声音却带一丝抖:“玉京门如果和?我是仇人,和?你?也是仇人,我们?还拜师吗?”
她的手,被江雪禾抓住。
掌间微痒,缇婴低头?,看?到师兄枯白的手指点着她手心,写字:“拜。”
缇婴:“嗯?”
江雪禾耐心地写字:“我先去查一查你?梦中事,以及这书中记载是否为真。这书出现?的蹊跷,本只?给掌教看?的书,符咒不应被你?轻易解开。
“其间种种,为兄都会去查。你?切莫畏惧,也切莫打?草惊蛇。即使真的有转世一说,前世恩怨,随尘入土,未必应该让今人吃苦。”
缇婴着急:“但是……”
江雪禾继续:“你?且好好学本事。退一万步,纵使你?真的查明所有真相,想与玉京门为敌,此时留在玉京门,探查门中情形,未必是坏事。”
缇婴一愣。
她发怔:“卧底啊……”
江雪禾屈在她掌心的手指颤了颤,没有再写字。
他手指搭在她掌心,忽然发觉她掌心的柔软,肌肤的莹润。甚至缇婴因为畏鬼而紧挨着自己,她贴得?极紧,身上的带着甜味的少女香气,也若有若无……
察觉到这一点,江雪禾手指僵住,心中亦发觉失控。
他正要若无其事地移开手时,缇婴侧耳聆听?窗外动静,轻声:“师兄,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缇婴喃喃自语:“从刚才开始,电闪雷鸣的,却没有一个人来看?你?我。外面好静啊……”
江雪禾屏息,也意识到外面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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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山主峰议事堂旁侧宗祠的玉阶前,大长老中,只?有沈玉舒相候在此。
其余大长老都被关?押,花长老与葛长老还有出来的可能,陈长老却绝无生还的可能。
和?沈玉舒一同等候在外的,是巫神宫的大天官南鸿,与长云观的首席叶穿林。
沈行川的好友,观天山的杭古秋并不在此。那日玉京门之变后,杭古秋在与叶穿林的对阵中,虽然抗住了叶穿林,却好似受了伤。自那日后,杭古秋便一直养伤,未曾现?身。
大天官南鸿是必然会出现?在玉京门掌教的继位大典上——沈行川私下许诺他,只?要巫神宫继续支持现?在的玉京门,那么巫神宫与花长老的合谋,沈行川不会计较。为了让巫神宫满意,沈行川答应除名南鸢,让巫神宫带走?南鸢。
叶穿林也必然会出现?在此——葛长老虽筹谋掌教之位,但那日玉京门的惊变,不是葛长老引起?的。长云观没有和?玉京门真正撕破脸,而且在仙人虚影出现?后,叶穿林便不再参与掌教之位的争斗了。
对叶穿林来说,玉京门背后的那个仙人真假,更重要。
叶穿林此时站在这里,是因他从玉京门的弟子那里听?到一个半真半假的消息:出事那天,黄泉峰赶去援助的弟子们?大都死了。但活下来的弟子中,流出一个说法:当时死去的弟子们?,活过来一瞬,帮他们?一同开阵对付无支秽。
事后追问,弟子们?都不确定?,只?称估计是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