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素和穆清妙立刻加快速度往京城赶,穆英展的尸身已经在往京城来,淮素作为待嫁新娘不去还有理由,穆清妙作为堂侄不到场真的说不过去。
日夜兼程,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穆英展的尸身回京前一日回到了家。
于此同时,穆英展的长子,穆清恒披着铁甲带着亲卫匆匆出城,向边境方向赶去,正与淮素、穆清妙在城门□□错而过。
看的淮素神色微微一暗。连生父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就要立刻赶去边境,边境主将战死,军心不稳,也只有穆英展的长子去了,才能稳定军心。
“我先回去了。”穆清妙许是见多了生死,脸上并无太多悲伤,还拍了拍淮素的肩膀:“别怕,别担心。”
“你才是……节哀。”淮素应了一声。
穆清妙勉强笑了笑,转身回了家。
淮素也偷偷溜回了家。
淮思柔看到淮素回来,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眉眼间却是掩不住的担忧:“回来就好,穆将军的尸身快运回来了,不管如何,我们也要去看一看。”
“我知道了。”淮素看了淮思柔一眼:“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快去休息吧。”淮思柔催促着淮素回房间休息。
淮素房里正坐着一位绣娘,这是穆清睿帮忙找来给淮素绣嫁妆,顺便在淮素离开期间给淮素打掩护的,看见淮素回来,她连忙行礼告退。
与此同时,淮素房中还多了一名侍女,名为蕙兰,这也是穆清睿送来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紧,不会乱说话。
蕙兰见到淮素,连忙赶来服侍淮素更衣洗漱。
淮素还能休息一会,穆清妙刚回到家眼都闭不了,就换上孝服匆匆去穆英展家帮忙去了。
穆清妙只在灵堂上匆匆见了穆清睿一面,说了两句交换了一下情报,确定资料已经被送到道观之后,穆清睿就被官家叫去商量要事。
第二天穆英展的尸身运回来之后,穆家就开始哭灵。
淮思柔也在第二天带着淮素去祭拜。
为穆英展上过香之后,淮思柔带着淮素走到穆英展灵旁的妻子身前,穆英展的妻子本是个略微有些富态的中年女子,如今已经瘦的脱了相,保养的极好的乌发也一夜之间半白,抱着年仅3岁的女儿,抽抽嗒嗒的向淮思柔道谢,怀中的女儿还不懂事,只能感受到周围沉痛的气氛,吓得哇哇大哭。
她身旁还跪着穆英展的次子,次子已年满十二,已经很懂事了,红着眼眶,满身悲戚,恭敬向淮思柔回礼。
穆英展的妻子身旁还空着个位置,那应该是属于穆英展的长子的,可身为长子,他连为父亲送灵都做不到,不过十八就已经踏上了战场。
淮思柔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看着这一家人,眼泪也忍不住簌簌落下,她怕自己灵前失礼,连忙忍了泪拉着淮素出了门,刚上马车淮思柔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流,接着再也忍不住,抱着淮素号啕大哭:“素素,素素,我们不嫁了,我们不嫁了!”
“好。您说不嫁,我们就不嫁了。”淮素环着淮思柔的腰,轻声安抚着淮思柔。
婚约已立,哪有说不嫁就不嫁的,淮思柔只不过是被这一惨象吓到了,毕竟淮素要嫁的,也是一名武将。
过了许久,淮思柔终于止住了泪,只是眉眼间依旧带着些郁郁。
回家之后淮素送淮思柔去休息,扭头就把家里的管家给找了过来:“我不在的这几天,家里出什么事了没?”
管家一阵为难,他被派来服侍这俩母女也有一段时日了,知道这母女俩,十个淮思柔也玩不过淮素,可淮思柔才是淮家的主母,淮素日后总是要嫁出去的,他当然应该听淮思柔的。
“我知道你对淮家忠心,难道我还会害我娘不成?不趁我还没出嫁的时候把麻烦解决了,难道要等日后我去了关外看着我娘被欺负来不及出手?”
管家纠结了半天,还是开口:“夫人让我不要告诉您……明大人前几日来了。”
淮素眉头一挑:“谁来了?”
“明毅,明御史。”
“他来做什么?”淮素的声音冷了八度。
“为、为夫人送和离书……”
听的淮素一阵冷笑,是啊,官家都盖棺定论淮思柔是“和离”了,明毅当然要把休书给换回去,他要是稍微有点气节,也不至于干得出赶发妻出门的事。
“除此之外呢?”
“明大人还想见您,被夫人推了回去,然后明大人就……”虽然淮素已经被洗白了身份,是淮家旁宗“过继”过来的,可淮素的真实身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明毅当然也很清楚,淮素就是他女儿。
如今淮素和淮思柔不仅在皇帝面前留下了名字,还和宣平侯府结了亲,明毅那颗小心脏又燥动了起来。
虽然已经续娶,没办法把淮思柔给再迎回来,可明毅自认是淮素的亲爹,来淮府见一见淮素,缓和一下关系,日后淮素在宣平侯面前说一说娘家的好话,提携一下娘家,不是理所应当?真当空有一个淮家名头的淮思柔能给淮素当娘家不成?
在明毅心里,这母女俩都十分懦弱,他过来不是随随便便给点笑脸,这两人就该喜出望外?
没想到,淮素根本就不在家。
而淮思柔这些年在外面当然不可能一点长见也没有,她为了不坏淮素的名声,是死都不会让明毅去见淮素的,更是咬死了是她不像让淮素见明毅,明毅根本没想过淮思柔会反抗他,当即口不择言,对淮思柔诅咒淮素日后守寡!
本来就压抑着心思,又看到武将战死之后孤儿寡母的悲哀,淮思柔当然会崩溃。
淮素深深的吸了口气,前面欺负她娘,后头咒她男人是吧?我弄死你个王八蛋!
“只送了和离书来?我娘的嫁妆呢?”淮素问。淮家书香门第,淮榕为表清廉,从来不收受贿赂,也不许家中子弟经商,祭田的收益也被淮榕拿去自助族里日子不太好过的子弟,并没有多少钱财给淮思柔当嫁妆。
可淮思柔的嫁妆可不寒酸,淮榕给她陪了整整十六抬的书!虽然没有值钱的孤本,大部分是抄本,可里面全是大儒留下的心得,是淮思柔的哥哥侄子们一本一本抄出来的,这在一些诗书传家的家族来说,是可以用来当传家宝的!
淮思柔一腔心思要当贤妻,明家底蕴不如淮家,淮思柔便将书全都放进了明家的书斋,言明明家人有想要看的自行借阅便可。
说是借阅,其实就是送给明家了。
至于淮思柔剩下不多的钱物首饰,这些年也花用的差不多了。
所以明毅根本没有意识到,他送和离书过来的时候应该把淮思柔的嫁妆一起送过来。淮思柔哪还有什么嫁妆,十几年了,恭桶都换了好几个了。
“替我送封信给世子。”淮家现在就淮思柔母女两个,服侍的人都缺,就更别提淮素需要的人了,只能麻烦穆家了。
管家接过信,躬身退下,立刻安排人去送。
穆家收到信,虽然还在忙穆英展的丧事,却还是立刻派了人来。
几名健硕的仆妇,看着就十分彪悍,穆家出来的,就算是最普通的仆妇都会两招;谢成宏,还有吴妙行。
“你想做什么?”吴妙行问。
“帮我去明家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我娘当年的嫁妆单子。”十六抬书,五百多本书,就算淮思柔过目不忘也不可能都记下名字,更何况淮素还打算在里面搞点别的花样,可不能让明家把淮思柔的嫁妆单子顺利的拿出来。
“嘿嘿,那我可以……”吴妙行忍不住搓手。
“想什么呢,一个四品御史,你以为他家有多少钱?”淮素翻了个白眼。
听得吴妙行死鱼眼:“知道了,我去找找看,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那不就随我编了?”淮素奇怪的看了吴妙行一眼,这种事他不是老干的吗?
妈的,忘了淮素也不是善茬了。
“那我走了。”
当天夜里,吴妙行就把嫁妆单子给弄了回来。谢成宏则正在给一封大红烫金纸上,规规整整的写清单。
“被塞库房最角落里头了,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一起,真难找。”吴妙行说着就狠狠喝了一大口水。
“你爹的新夫人还挺有钱的。”吴妙行话音未落,就被淮素打断:“他不是我爹。”
“好好。”吴妙行摆摆手:“明毅那个继妻还挺有钱的,我当时就觉着,这么有钱的女人,应该不会用前头那位的,肯定觉得晦气。”
淮素甩了吴妙行一眼,吴妙行耸耸肩,继续说:“但淮太傅的独女,用过的东西不至于差到让那个继妻随便扔掉,你说的对,明家是真没钱。”
这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说的淮素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最多塞库房里眼不见心不烦,等以后有机会再用。我就跑去那种放大件杂物的库房去找,果然找到了。”
淮素伸手接过,淮思柔的嫁妆单子她也没见过,但依淮家的性子,首饰什么的可能不会写清楚,书肯定会写清楚。
打开一看,果然如此,不仅每本书的名字写的清清楚楚,连它们是珍本还是抄本都写的很清楚。
谢成宏虽然是造假的,可也是读书人,和吴妙行这个假读书人不一样,一看这个书单,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那个、淮姑娘啊……”
“如果能弄回来,我娘应该不会介意给你们看。”淮素摊手,说实话,她都不能保证明家的书斋里还能找到几本。时间太久了。
谢成宏比对着嫁妆单子,恶狠狠的往假单子上填书单。
经过谢成宏炮制,一本老旧的,似乎已经放了十几年,漆黑墨迹和正红都已经失去颜色的嫁妆单子,就彻底成型。
淮素也打着呵欠,招呼管家请几位去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大闹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