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
柳初夏的魂魄并未消散,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尸身无尽悲凉,痛苦呢喃道:“我柳初夏并未对不起任何人,何故得到如此结局!”
倏而,她感觉身子越来越轻,最后一点点飘散去了。
……
锣鼓喧天,千里长街红妆染,八百将士组成的护礼军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宏大阵仗。
可惜如此大的阵仗下,仅仅有一座不算大且分外朴素的马车从远处慢慢驶来。
可以看出来马车的主人已经尽力想要布置的豪华了,只是一路奔波莫说是艳丽,远处看着反倒是狼狈至极,唯有马车前头那新娘从庙里跪了一天一夜才求来的平安银铃在光下还散发着亮眼的光芒。
历经了三天三夜从南阳马不停蹄被接到京城成亲,哪怕已经做了整整月余的心理准备,柳初夏此刻还是很紧张。
在这之前,她只隐隐听说过姜蘅的名号却并不曾见过,两个月前一道圣旨突然降落在她的头上。
她的父亲柳煜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哪里敢违抗,再说她一个病女自幼不得父亲母亲心喜,如今不仅有机会把她送出去,还能借着她攀上姜王府这想也不敢想的高枝,甚至连她的意愿都没有问过,风风火火便将她打包进喜轿送到京城。
柳初夏手中搅着手帕只觉得胸闷气短,许是京城的气候与南阳相差颇大,再加上这一路柳煜明并未给她准备贴身侍女,外面这群将士身体硬朗为了更快到京城,不惜连夜跋涉,晃的她三天也就吃了两顿饭喝了些许水润喉。
现如今难受得她脑袋直冒虚汗,连眼神都慢慢涣散起来。
南阳柳氏早在几十年前也算是个大氏族,只可惜自从朝堂鼓励科考之后,柳氏在南阳的影响力便越来越微弱,到了她父亲柳煜明这一代,要不是还念着他们的氏族估计早就沦为寻常人家。
柳初夏的命很是不好。
她出生在柳氏最后一个二品官员死后,出生在柳氏彻底没落的时期。
自然,她也没摊上一个好爹,她的母亲生她在寒冬腊月,那时她的父亲尚醉在她现在的主母院里。
阿母生下她便去了,柳煜明只是草草办了她的葬礼便将柳初夏随手丢给了阿母的乳母,乳母年纪大,手脚也不利索,常常为了照顾柳初夏好几顿来不及吃饭,柳家管教严厉,过了食点便没有任何吃食。
柳初夏这个名字是在她半岁时才起的,乳母病死在床榻,她的哭声震的府邸外都能听到,这才让柳煜明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儿。
那天正值初夏,他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那就叫柳初夏吧。”
而在同一天,他生下了另一个和她命运截然相反的女孩——柳芙槿。
后来因为缺少母乳和悉心照料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将她这条命带了去。
还好家中念经吃斋许久不经事的老太见她实在可怜收到手下,保下一条命。
可也只剩这条命了,从她有记忆起药汤就没有断过。
老太待她极好,教她诗书棋画,为她事事打理周到。
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老天爷看不下去,在她十岁那年,她只因为贪玩去看了灯会就错过了见老太的最后一面,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也离开了她。
老太死后,柳初夏便真成了孤家寡人,新的主母不喜她,不曾见面的柳芙槿对她冷眉怒斥,就连她心存幻想的父亲也只当她是柳府的累赘。
不过好在他们为了名声也不敢让她病死在府中,虽然处境还不如和老太在庙中好,但至少药汤不曾断,吊着她这随时都要消散的命。
知道自己要嫁与姜府,柳初夏心中是既担忧又欣喜,欣喜的是因为自己终于要在那一眼看到头的乏味日子中摆脱出来了。
担忧的是,听说姜蘅并非良善,此次娶她也是圣上为了给他冲喜罢了。
柳初夏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两只手都能数过来,来之前她已经尽力打听了,可是听他们的叙述,什么阴险毒辣,什么面若桃李在她脑子中完全构想不出来这姜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便是姜王爷的新妇?”过路人伸长了脖子想要透过八百护卫与厚厚的红帐一睹芳颜,“当真是好命啊!”
旁边听到她这般说的人立刻嘲笑着摇摇头:“去他的好命,这命给我我可不敢要!就姜小王爷那般的人物,怕是阎罗来了都镇不住,更何况是这江南来的弱女子,日后有她受的喽。”
“也是,姜小王爷哪里都好,就是冤孽太重,也是苦了这姑娘了。”
众人惜叹,只希望轿子中的姑娘命硬一点,也好在姜小王爷手中活久一些。
姜王府地牢中。
“我说!我说——啊——!”
一颗牙齿被直接拔下来,小七将那颗牙齿放到手帕上,亲自捧到黑衣男人的身前:“主子。”
那男人转过身来,清冷的面孔与这血淋淋的地方格格不入,却因微微上扬的眼角又和这种地方有着诡异的契合。
姜蘅捏起那颗门牙,缓缓走到他面前,那人早已被折腾的不成样子,唯有看他的眼睛还有些生机,强忍着疼痛,自知掉到他手中恐怕会被活活折磨死,嘴里混杂着血水含糊说道:“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