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这个时辰你还未起,今日起得这么早,可是知晓临渊要回来,特意早起去迎他的?”
沈丽蓉的话令崔云词陷入了沉默。来请安之前她编好的想要退婚的借口这时也盘旋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坐在榻上举止优雅的妇人见她低着头许久不说话,面露愠色,沉着脸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身为大家闺秀,长辈问话,当抬头挺胸、立即回答……”
“我、我……”崔云词从小到大最怕母亲沈丽蓉的训斥,她母亲是先帝最疼爱的幼女端静公主,性子桀骜不驯,对她更是严厉。
“理清楚了再说!”沈丽蓉皱眉。
听见这话,崔云词连忙收拾形容,在心里反复排练了好几遍才鼓起勇气对她说道:“母亲,我、我有事想跟您说。”
正在喝茶的沈丽蓉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何事?”
“我……我想与临渊哥哥退婚。”
这句话对于沈丽蓉来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只见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食指和大拇指狠狠地捏着茶杯,指甲渐渐泛白。
“你说什么?”
反正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威严又有何可惧?
崔云词握紧双拳,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似的,闭着眼将内心的想法一股脑说出了口:
“母亲,我不喜欢临渊哥哥,在阿词心中,他就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哥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我夫君!
更何况……女儿这辈子只想安安稳稳度日,而临渊哥哥,并不是那个能给女儿这种日子的人……”
“够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沈丽蓉就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的话,手中的茶盏再次摔在了桌上,溅出了几滴茶水。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临渊的婚事是我与你父亲一早就点头的,眼看着婚期将近,岂容你随意悔婚?!”
“可是母亲……”
“休要再言!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休要再提。今日临渊凯旋,你身为他的未婚妻子,理应去城门迎接。”
说罢,沈丽蓉便面色铁青地唤来崔云词的贴身丫鬟,命她带着女郎出府迎接徐雁行。
徐雁行七岁时父母双亡,跟着一群流民在永安城里乞讨,崔云词的父亲崔雄见他可怜,又念及膝下无子,便和沈丽蓉商议将他带回了府中,收作义子。
这十三年来,夫妇俩一直用心栽培他,好在徐雁行也未辜负二人的心血,在战场上跟着崔雄屡立战功,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崔雄的衣钵,成了朝中最有前途的将军。
两人的婚事也是好几年前便定下的,可如今只要一想到前世嫁给他后的悲惨结局,崔云词就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
思忖间,崔云词已经同芙蕖来到了城门口。
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穿红戴绿的年轻女郎占了一大半。
很快,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四周的女郎们见状,如同倾泻而出的洪水一般朝前涌去。
一时间,崔云词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儿,芙蕖也被人挤得和她分开了。
她今早新换的鞋袜一连被人踩了好几脚,连同身上的外衫都被人挤得半掉在肩上。
见状,崔云词气得红着脸朝身旁那群女郎大吼了一句:“赶着去投胎呢!”
可惜,四下无人理她,回应她的依旧是一阵“徐将军,徐将军”的花痴声。
崔云词略显无语地将外衫提了上来,可随即,又有几名横冲直撞的女郎狠狠撞上了她的背,左右一挤,她很快被挤得摔倒在地。
眼看着就要重重跌倒在地了,崔云词紧闭双眼,做好了摔倒的准备,谁知腰上忽然传来一道沉稳有劲的力,及时将她接住了,她这才堪堪站立住。
睁开眼一看,一个长相俊秀的翩翩公子立即映入她的眼帘。
崔云词定睛一看,这不是前世对她多有照拂的三皇子沈安吗?
前世,她也是无意间结识了他,之后沈安便对她嘘寒问暖,几次三番表达爱慕之意。
只可惜那时她碍于与徐雁行的婚约,便果断拒绝了他。没成想这一世竟然又碰见了他。
“女郎可有受伤?”耳边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
闻言,崔云词这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摇摇头,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下来,不料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
“徐将军凯旋,众人速速避让!”
“徐将军凯旋,众人速速避让!”
“……”
话音一落,一名骑着马的将士便上前开路,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数十名将士。
行人见状,纷纷避让,抱着她的沈安也随即退至一旁。
“你们快看,骑着那匹红缨马的便是徐将军!”
“还真是,看来徐将军果真如传言一般英俊!”
“……”
女郎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引得崔云词抬眸望去,好巧不巧,就在她抬眼之际,那位骑着红缨烈马身穿银色铠甲的少年将军也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一时间,时光犹如驻足,两两相望,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