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是之早已累得脱力,背靠着殿门便滑坐了下来,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对于今夜种种,江稚鱼却越发奇怪,她回身望了望眼下他们身处的这方宫殿,虽早已破败不堪,却仍旧能透过富丽流光的琉璃瓦及檐下排排飘荡的名贵宫灯窥得它的前身,殿宇整体宽阔旷大,峻宇雕墙,瑶台银阙,琼林玉树,朱甍碧瓦,不单主殿,就连东西偏殿皆是气势恢宏,她粗略瞧了一圈,此处的殿宇甚至比东宫更多更气派些。
这宫中除了陛下、皇后及太子,还有哪位主子的宫殿会如此奢华?
江稚鱼疑惑愈深,越过庭院就直往主殿而去,推开积满蛛网的腐朽木门,殿内景色直愣愣扑入她眼帘,令她不由惊叹出声,内里之浮华奢靡,是她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她缓步移至书案前,燃起殿内仅存的半根烛灯,想要从其上数丛书卷之中寻得关于此殿主人的信息,翻来翻去,扬起尘土阵阵,呛得她不由轻咳起来。
又翻找了一会儿,忽而自一本极厚的古书中掉落出一宣纸,她屈身拾起,纸边已暗暗泛黄,上面是墨笔所书的簪花楷字,字字工整流畅,优雅不凡,能看出执笔之人书道极妙,应是位有才情的女子。
而其上所书,不过只一句“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字句珠玑,是为感怀,是为戚怨,更是诀别。
想来深宫之中便是各有各的难处,江稚鱼不由唏嘘,将手中宣纸又轻放回了案上,转眸间,却又发现在书卷的最下方,有一信笺寂然躺在那里。
她抽出来瞧,只见是一封多年前的书信,许是因为年月甚远,信上墨迹大都消磨掉了,她将信凑近烛火,再如何细看却也仅能辨出几个字。
她描着字形大概猜测,拼出信笺最末的一句话。
“臣拜请神佛,但求乔贵妃安。”
江稚鱼捏着信,蹙眉忖度,依信上所诉,此信便是写与乔贵妃的,而现下又在这殿内被她寻到,那便说明乔贵妃正是这座殿宇的主人,而那自称“臣”的写信人又是谁?乔贵妃又缘何写下如此断肠之句?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欲出去寻简是之来共同商议,却还未待她迈出殿门,外面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惊呼。
“啊——”是简是之的喊声,满带惊恐与畏惧。
江稚鱼心下一惊,赶忙跑了过去,却见他瑟缩着蹲踞在墙角,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
见江稚鱼过来,简是之一把扯过她的手臂抱住,颤声道:“有鬼啊……”
江稚鱼望了望四周,除却阵阵秋风吹荡树梢,间或卷起些枯叶,再无旁的动静。
见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简是之焦急地指着她方才进入的主殿,道:“我看见了,适才有一道白色影子入了殿内,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有鬼!”
江稚鱼翻了翻眼睛,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死死扯住的胳膊,无奈叹气道:“王爷,臣刚从殿内出来,莫说是鬼,就是老鼠也见不得一个。”
老鼠??!
简是之另一手顿时也抱了上来,紧紧贴住江稚鱼,像极了一个被吓到的小孩子。
天幕之上忽而一道闪电劈下,令整个天地都亮白了一瞬,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轰鸣雷声在耳边炸响,滚滚落雨飞流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两人头上。
江稚鱼扯着简是之朝殿内跑,简是之却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扯住她,说什么都不挪动半分。
江稚鱼一时心急,几下掰开了他的手,边大步朝殿内走边道:“你不愿进去便自己留在这淋雨吧。”
见简是之仍旧无动于衷,江稚鱼心下一动,又补道:“您是天龙命格,阳气鼎盛,放心吧,就是真有鬼,也不会去找你的。”
听了这话,简是之当即小跑到江稚鱼身侧,双手又一次紧紧环住她的手臂,随着她一同入了殿内。
却在两人入殿的前一刻,那点点烛火十分不争气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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