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看什么呢?”内侍朝贵望着榻上已经躺了半日丝毫未动的简是之问道。
“墙。”简是之实言以告。
朝贵暗自擦汗,又道:“奴方才出宫恰遇见陈尚书……”
朝贵面色迟疑,欲言又止。
简是之这才从白墙上移开视线,瞧着他问:“老师可说什么了?”
朝贵忽而直起身子,目光炯炯回望简是之,放声言道:“简是之那个浑小子,几日未催促他,可是将手中课业都弃到一旁去了?!你且回去告诉他,我再给他三日,若是功课还交不上来,就仔细着他的屁股!”
朝贵话毕,立刻又屈了身子,弱弱开口:“这便是陈尚书原话,尚书命奴一字不落转告王爷。”
简是之一改面上的云淡风轻,蹙紧眉头挠了挠头,喃喃着:“本王好歹是个王爷,当朝天子的儿子,他陈冈不过一个臣子,竟敢对本王又打又骂的,放肆,当真是太放肆了。”
朝贵应和道:“确是,王爷您千金之躯,就连陛下和娘娘都不曾动手打过您,那陈尚书凭什么,王爷莫气,奴这就去求见皇后娘娘,求娘娘在陛下面前说明,为王爷换位老师。”
朝贵说着就要朝外走,简是之立马急了:“回来回来!谁让你去了……”
朝贵小声嘟囔:“奴这不也是替王爷气不过吗。”
简是之语气弱了下来:“本王可不曾说过要去告陈尚书的状。”
朝贵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那王爷的意思是?”他记得这位爷方才是动怒了呀。
简是之干咳了几声,缓缓开口:“那个……本王的意思是……”
简是之忽而压低了声音:“这几日要忙着陛下交代的事,你若是不想亲眼见着你家王爷屁股受罪,就在府中寻几个字迹与本王相似的……”
朝贵抬眼看向简是之,一脸“我懂得”的表情:“是,奴明白。”
简是之从榻上坐起,透过帘栊望了望窗外,青天白日,烈阳高照。
“都午时了,为何还不传膳?”
朝贵答:“王爷竟忘了,今晨您起身时吩咐说要静心沉思,不许人打扰。”
简是之揉了揉眉心,心里想着陛下交代的事情,着实有些棘手。
他看着正为自己斟茶的朝贵随意开口道:“那日围猎场上伤了小江大人的刺客,你觉得会是谁?”
朝贵被他这突然一问吓了一跳,忙不迭摇头:“奴不敢妄自揣测。”
朝贵将茶杯递到简是之手中,又迟疑着开口:“不过今晨散朝后,奴从旁的宫人那着实听到了一些闲碎的话。”
简是之啜了口茶:“哦?说来听听。”
“今日早朝众臣工各执一词,不过是敌党之间互相抨击,实则也无立足的证据,只是……”
朝贵说到此处戛然而止,面色犹豫。
“只是什么,快说。”简是之催他。
“只是另有些东宫属官怀疑是王爷您觊觎太子之位,这才……”
“什么?!”简是之顿时又惊又怒:“当真是天地造物不测,竟会生出这般没脑子的人!若是本王所为,又何苦还去搭救?”
朝贵弱弱道:“他们说是您看马背上的不是太子殿下,故而不想节外生枝,就势救下江大人,还能洗除您的嫌疑……”
话毕,两相沉默良久,简是之忽而转怒为笑,这帮言官当真是好本事,颠倒黑白,扭转乾坤还真是他们的强项,这样的论调恐怕当真要待他之藩后彻底远离京城方能消除。
“朕不会下旨令你之藩,你留在京城,当勉励之。”脑中倏地忆起陛下此番话,简是之不由周身一寒,他想不透其内深意,只觉压在心底,难受得紧。
简是之冷声一笑:“若按他们所说,那便是人人都有嫌疑,就连是太子殿下,也可说是故意为之,嫁祸于我,当真是好笑至极。”
他忽而敛了笑,正色道:“不过确有一人,是最没嫌疑的。”
朝贵想了想,笑道:“是江大人!”
简是之起身理了理衣袍:“本王去瞧瞧他。”
朝贵兴冲冲跟在简是之身后,屁股却突然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简是之收回脚,看着捂着屁股吃痛皱眉的朝贵:“你跟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本王找人。”
“是是是。”朝贵急忙转身欲出。
“悄悄的,别被人知晓了!”简是之在他身后急声叮嘱。
——
东宫偏殿内,江稚鱼靠坐于榻上,面容惨淡,唇色灰白,虚弱非常。
宫人刚喂了药,腿上箭伤本不深,只是箭头沾了剧毒,需喝些汤药来催毒,便好得慢些。
简是之从外入内,见江稚鱼欲动身,忙摆手免了她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