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宗良发了话,这下,江耕耘可谓一下从杀人嫌犯成了巡检司的“贵客”,好吃好喝伺候着。几天汗渍粘衣,终于能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衣服,可尴尬的事,江耕耘并没有换洗的衣物。但这点小事都被司马宗良考虑周全,特地命人拿来了自己的衣物给江耕耘换上。还别说,司马宗良和江耕耘身材相仿,江耕耘一穿上便觉得合身,像自己衣服一样合身。而且衣服颜色虽暗,但样式新奇好看,像是官袍和普通衣服的结合,江耕耘一照铜镜,个人都觉得这身衣服给他增添魅力不少。
“江公子真是生的俊俏,这身衣服竟然比我家大人穿上还要合身。”伺候江耕耘的是个中年老汉,说是这司马府暨巡检司的管家,年纪不过半百,但头发全都白了。
“管家客气。”江耕耘捋了捋额上的发髻,他不知道司马宗良穿上这身衣服如何,但确实挺合适。人在照镜子的时候,能发现镜中的自己比本身好看百分之二三十左右,江耕耘也不例外,他并不帅气,只是耐看,这一看,就更加耐看了。他仿佛能被自己所折服。
“哦对了,”但江耕耘是个理性的人,懂得节制,他突然好奇,问道:“司马大人今年多大?”
“二十有二。”
“哦。”江耕耘听后,心道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那你伺候他多久了?”
管家回道:“老奴从小看着司马大人长大,有十年的时间了吧。”
十年可不短,这管家算是他司马宗良身边的老人,想必对他了解不少,江耕耘惊讶一声,随即又问道:“司马大人不是本地人吧,你是他的管家应该了解他,他怎么想要做官呢?”在江耕耘看来,做官有什么好?受约束,事务多,待遇差。做个行走四方的游侠多好,无拘无束,走走停停。要是自己没有那深仇大恨,他的童年梦想也不会被埋没。
管家没有隐瞒,站在那,像是下级对着上级汇报工作,倒对江耕耘一五一十的说了,仿佛这也是司马大人交代过得好生伺候的一部分。
“司马大人不是本地人,家在中原大地,他家世代武官,不过大都在中原任职。他从小涉猎广泛,尤对龙城飞将李广将军崇拜,一心想要到这边疆来,保家卫国。但家主不许,说是等到成年再议,成年之后又拖了几年,说是等到婚配再谈,其中司马大人偷偷逃跑了好几次,都被逮了回去。没办法,二十岁那年,他便一气之下成了婚,成婚第二天便收拾了行李悄悄出发,结果又被逮了回来,家主说司马家必须有后。后来没办法,司马大人只能等到少奶奶有了身孕,这时才光明正大的离开了家,至此没了阻拦。我也是受了家主的嘱托,才一路跟到这伺候大人的。”
司马宗良的一生何其精彩,被管家这么一说,好像管家是多年不曾张口的哑巴,嘴里满是尘封多年的秘密,一说,让人长了见闻更多了好奇。
这是一段并不值得宣扬的人生,但为何,管家要把司马宗良的秘密告知于自己?虽然,这并不是辛秘,可他和管家并没到要相互交心的情感,他们才堪堪数面之缘而已。
正想着,司马宗良这时过来了,江耕耘在偏房,司马宗良大步阔步的前来,雁翎刀并未退卸,身后跟着两名手下。“江兄衣服可还合适?”人在外,声已近;身已进,人亦惊。
江耕耘听见,那思绪就被丢在了一边,匆匆回道合适合适。不过司马宗良倒还在惊讶之中,惊讶江耕耘穿着他的衣裳的气质。衣裳上身,精气神立马提升不少。
司马宗良惊觉,这才赞扬道:
“看来江兄适合军旅啊,这一身衣服,虽说只算半件官服,可精气神丝毫不逊色,是个做将军的料。”
江耕耘哪里想做什么将军,不过司马宗良一番夸赞,明显是出于好心,他也就笑脸说道:“司马兄玩笑。倒要谢谢你为我安排的一切,希望这不会连累你。”
“不连累,胡莱我还未放在眼里。哦对了……”司马宗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们审讯了抓住的两名马匪,得知了马帮帮营的下落,有马匪带路,我们便可以一举消灭马帮!”
江耕耘对马帮所知不多,也就不知道马帮是否真的值得消灭,但他和马帮接触过几回,得知马帮确实是个不务实不正规的帮派,烧杀抢掠为生,无恶不作苟活。既然存在没有价值,且对社会造成了不小的危害,那么清理他消灭他,就是件令人大快人心的事。
“这确实是件好事,这样一来,司马兄的政绩又能添上一笔。我在这里就先恭祝司马大人此行马到成功!”
“政绩倒无所谓,主要是为土城的百姓谋福。”司马宗良说的云淡风轻,但言者无意听着有心,江耕耘结合之前的故事,如今只觉得司马宗良整个人变得高大和伟岸起来,难免心生崇拜。
“那好,为百姓谋福!”
“嗯。军务紧急,那江兄我就不多留了,还望江兄能记住我们之前的约定,如约等我回来。”
“一定。”
似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司马宗良这才行礼告辞,他本没有必要来“通报”,江耕耘并不知道他的行踪,但他总是认为,结交一个人,就得坦诚相待。
江耕耘也回了礼,目送着司马宗良离开。屋外仍下着雨,不曾止住,雨势很大,路面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雨水,脚踩上去,都快没着脚背了。街上行人几乎没有,店家或许是因为太早,也没有开门,整个土城已被雨水包裹,像是一座寂寥的城。
司马宗良一行人,大约有三十来人,已是巡检司一多半的兵力了,人人披着斗笠,前面压着马帮的两人,大步出了巡检司的大门,踩在了积水当中。这是整条大街唯一的活物,行至不远,便被潺潺帘水吞没了。积水从来都未平静,也就留不住他们的痕迹。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就躲在对面歇脚的房屋内,注视着整个巡检司的一举一动。见司马宗良带人出来,眼睛似乎有着脸部相同的功能,露出了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