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熄灭了火折,回身给了周琰一个眼神。周琰会意,走上前来与吴小六交换了位置。断蒙也呼地一声将火把熄灭,一群人屏息凝神, 一点点往透着光的方向蹭去。
江逾白将身形掩藏在石道的阴影中, 眼前时不时蒙朦胧晃过一抹青色。他侧耳倾听, 根据脚步声判断,这一层不大不小的空间里约莫有五六个人看守。
断蒙将吴小六护在身后,而周琰和江逾白则呼啦一下窜了出去,几声低低的惊呼还没散去,兵戈相鸣,清脆落地。
断蒙牵着吴小六从通道里出来,瞥了一眼横七竖八的一地青衣,用剑挑开了其中一人的青色面巾,只见他五官如常人,嘴唇上却横着一道黑紫色的血线。江逾白的动作顿了顿,走过去半蹲下来,皱着眉撩开那人的衣袖。只见青紫色沿着手臂经脉狰狞交错,指尖都透着淡淡的死气。
他们也中了蛊毒。周琰别过眼,说,倒像是特意用在自己身上的。
看到这里,周琰已经大概理出了些信息。这群青衣人炼制蛊毒大概是为了增长功力、炼化身体、延年益寿。所谓的青衣人是成功接种了蛊虫的蛊人,之前失去理智的那些怪物自然都是失败品。
蛊毒也看蛊性。这些小喽啰接种的蛊虫都不算是高级,因此也不难对付。
......江逾白沉默。
这熟悉的手法,让他难免想到了某位故人。
昔年商雪止大闹龙庭会,靠的就是从乌蛮人手中得到的蛊虫。那蛊虫蛊性极其刚烈,许多内力不足以抵御的江湖人都浑身经脉燃烧、爆体而亡。
阴差阳错承受住了它的,只有一个江逾白。但也只是他运气好,体质特殊,那蛊毒就此沉眠在他的身体里,一阵折腾后才相安无事。
春无赖曾试着做出过判断:那些蛊虫如果不是药性出现了致命偏差、使人无法控制暴走之后的内力,那还是有希望被研制成短期内提升功力的灵药的。
从这点上看来,春无赖觉得,那些蛊虫大概是别人研制出的失败品,就此成了毒药,戕害了许多江湖人。
又或许,研制出它的人对它的终极效用仍抱有怀疑,将盛家当作了试验场。
当年中蛊而死的人,唇瓣上大多有一条横亘的血线与这些青衣人的情状倒像是同出一脉。
而这次作为实验对象的人们不可能全都是自愿的。所以无论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不是商雪止......他们总是要制止此等行径的。
江逾白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周琰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们狠狠皱了皱眉......也跟上了。
江逾白走得有些急,周琰小跑几步才追上了他。他不由分说地拉住了江逾白的手,白皙细腻的手背握在掌心,周琰面上冷淡矜持,唇角咧起了一个带笑的弧度,不管江逾白扭头怎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江逾白:...............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琰深邃英挺的五官,一手扬起无咎剑鞘,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肩头没用,周琰还是不松手。
江逾白无奈:松开。
周琰:不。我一松开你又扭头就跑了,怎么办?
江逾白:......我现在跑得了吗?!
周琰哼哼:谁知道呢。
江逾白:......别闹。
周琰:我没闹啊这么黑灯瞎火的,牵着手走路不是稳妥一些吗?你看,他们俩不就牵着呢吗?
断蒙上道地捏紧了吴小六的手,任他怎么使劲挣扎都没放开。
江逾白:......
他算是彻底没话说了。
......
漆黑昏暗的穴室里烛光摇曳。
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身着锦衣,双眼紧闭,躺在高高的石台之上,石台周围一圈斑驳的黑红色。他周围群聚着成百上千只形态各异的蛊虫,啃噬声和翅膀振动的嗡鸣声似鬼祟的低语,让人听了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灰衣的青年男子坐在不远处,枯槁的长发灰白相间,脸庞苍白消瘦却光洁,双眼颇为阴沉。他扭头,一具身着青衣的躯体软软地斜倚在石桌边,露出的手苍白枯瘦,透明地如一张白纸。
灰衣男人显露出一丝诡秘的愉悦和痛恨,接着无比温柔地抬手去抚摸那具躯体蒙着青纱的脸。
师兄......我很快就要成功了......
不择手段也好,暴戾恣睢也罢。他终究已经离他想要的东西无比接近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石台上的男童似有所觉,在深沉的睡梦中不安地皱了皱眉。
一簇小小的尘灰自灰衣男人身后的石壁上滚落。他敏锐地扭头,只见那幽静黑暗的通道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长身玉立,神若秋鸿,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美的恰到好处。他抿起了自己的唇角,一身白衣濯濯,抬眼间有肃杀之气。
来人正是江逾白。
灰衣的商雪止似乎没有半分惊讶,见了江逾白之后,脸上就带着一丝诡秘的温柔,整个人像一潭暗影融融的水,随时把人拖进去溺死似的。
师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