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酒儿看汤城看得通透,笑着问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她很好,最近刚谈了个男朋友,比我大不了几岁。”这已经是这三年里第二个男朋友了,显然不结婚让她更加自由,分开也不会难过,大不了去购物一番,没过多久就将对方遗忘,至于前夫孙岩,早就抛到脑后。
两人边吃晚餐边聊这几年大家的经历,汤城没想到林酒儿还在国外当了一年的维和军人,经历可谓是丰富多彩,她的毅力让他钦佩。
汤城说:“你是被分配到这里的吗?”
林酒儿说:“自己考过来的,像这样的地方,不是光功夫强才行,脑子也得好使,不考试哪儿都别想去。”
吃完饭后,林酒儿给汤城订了酒店,带他去酒店的路上,汤城又追问林酒儿是怎么想的,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
林酒儿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谈异地恋,你是富家小少爷,帝都是很好的地方,你要想清楚,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也跟你保证,如果你也不想谈异地恋,那我们就继续当朋友,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远离你,所以你也别觉得后退了就等于要和我再次分开。”
汤城脑袋飞转,然后说:“可以给我一年的时间吗,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毕业后我就可以申请来到你的城市工作,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家里那边不会有任何意见,只是我还在上学,没办法和你长时间呆一起,但只需要一年,拿到毕业证后我就会来这里找一份工作,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林酒儿想了想,一年也好,她刚专业回来,还有甚多事情要做,这一年汤城没准随时就改变主意和学校里的小姑娘开展一段纯纯的恋爱,而自己一年后工作稳定下来,也是时候找当地的人谈谈恋爱。
事实证明,一个人有毅力坚持复健,从瘫痪到行走自如,从抗拒上学到考入很优秀的大学,并不是个随时变了心态,更不会轻易退缩。
一年后,汤城还没拿到毕业证,只是出来实习,直接就来到林酒儿所在的城市实习,等实习结束再去拿证,还有其他事情,反正是铁了心要来林酒儿的城市,和她谈恋爱。
按照林酒儿的性格,该说的当然都会和这个对爱情很鲁莽的傻小子讲得一清二楚。
“谈恋爱就谈恋爱,不一定会走到结婚那一步,甚至我也不一定会结婚。”
“我是丁克,不打算生孩子,不会改变心意。”
“不打算换工作去帝都生活。”
“我工作很忙,有时候能休息,有时候休息中可能就被叫走了。”
“你想好了吗?”
林酒儿说完看向风尘仆仆刚见到自己的汤城。
汤城深吸口气后一一回答:“我是学生物的,了解过女性生育的痛苦和艰难还有风险,当然不会要求你必须生孩子,你生不生都是你的权力,结不结婚也绝不逼迫。”
“我很肯定的选择在你的城市生活,帝都再好,没有我喜欢的人,它对我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只要曾经拥有,何必在乎天长地久,比起飘忽的未来,我更在意过程。”
说完,汤城看到林酒儿翘起嘴角,自己也忍不住傻笑,他挠挠头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时,初次面对林酒儿时羞涩的心情,他涨红着脸说:“反正,反正我都听你的。”绝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林酒儿一本正经地说:“听不听也不会影响我的任何决定。”不恋爱脑就是永远优先考虑自己的感受。
第157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01)
1935年,夏,英国伦敦,伦敦桥医院位于托利街27号,林酒儿作为实习生穿梭在医院的各个病房,她是首位提前结业的华裔学生,年龄不过19岁,她学习优秀,15岁就考入英国最著名的医科大学,深受师长们的喜欢,她仅用三年半的时间便以优秀卓越的成绩提前结业,应聘位于伦敦,泰晤士河南岸的伦敦桥私立医院。
谁都不会否认泰晤士河哺育了璀璨的英格兰文明,它的美丽在1935年的伦敦依旧耀眼。
林酒儿结束工作已经是晚上9点多,她脱下白大褂,拿上自己的手包,脚上是一双凉鞋,身上是一条在当代很平常但在现代社会绝对称得上复古的蓝白波点连衣裙,收拾好后她和同事挥手再见。
离开医院,林酒儿沿着泰晤士河南岸往自己的住所走,步行十几分钟后,回到自己那间还算温馨的小公寓。
十几年前,林酒儿在经历十五个世界后来到了这里,仿佛置身于旧电影中,不论是街道还是人群以及建筑,都太过复古,她的父母在英国利物浦唐人街开一家小小的中餐馆,小小的她无法顾及到遥远彼岸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夏国,只能先让自己变得强大,她虽学习成绩优秀但因为华裔的身份以及是一位女性,却没有资格进入最好的大学,父母为此非常失落,一位神父每日都来中餐馆用餐,他精通文学,医学,甚至科学,在了解到林酒儿的情况后,为她写了一封推荐信,与推荐信一起的是她的成绩单还有师长们的评语,没过几天,林酒儿便收到了一封来自英国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秉承着有学上就不错了的心态,林酒儿进入医科大学学习医学。
并时刻关注着国内的时局变化。
与历史之中发生的事情相差无几,当身处在这个年代,林酒儿的愤怒远比当初看历史时更加鲜明深刻,卖国贼更是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挫骨扬灰。
林酒儿洗完澡坐在单人沙发上,拿起回来时顺手买的报纸,上面有报道关于夏国的一些事情。
看完后林酒儿将手中的报纸捏成一团,胸中仿佛有口浊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吐出来。
“恶心至极!”
1935年7月,汪铜山背叛了孙庆元所决定的合作方针和反帝反封建的纲领,和江城苑开始对群众以及另一党员进行大屠杀。
8月,林酒儿结束伦敦桥医院的实习,回到位于利物浦唐人街的家中,她态度非常坚决的要回到夏国,遭到父母强烈反对。
“你一个女孩子回去做什么!”林酒儿的父亲生气的将算盘砸在柜台上。
“国际红十字会将在十天后出发前往夏国,在上海港口下船,我已经报名,李先生说过,国人无爱国心者,其国恒亡,我虽然在这里长大,但心系夏国,如果我们的国家不够强大,就算我们逃到这里生活依然得不到旁人的尊重,非要等到亡国那一天,连自己作为国人的身份都没有后才后悔自己当初无所作为吗?”林酒儿并不是在谴责父母,她只是想说服他们让她回去,在这里无能为力,回去便可身处其中略尽绵薄之力。
林酒儿的母亲沉默寡言是典型的以夫为天的旧式女子,很少对家里的大事发表意见和想法,她听完女儿的话,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和丈夫当初乘坐轮船从福建的一个小城市历时三个月的时间才来到法国,在国外生活的这些年,其中心酸不再赘述,为的就是能够远离战争过上简单的不用担心生死的生活,可女儿所说的话又怎能反驳呢,正因为国家的不够强大,他们就算来到这里依然因为夏国身份被压榨欺负,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这一刻,看到女儿坚毅的眉眼,她知道,这个自小有自己主见和想法的女儿已经打定主意非要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故国。
林酒儿的父亲说:“可你只是个女子啊。”看着女儿单薄的肩膀,本应该斥责她骄傲自负,自以为自己一身医术就可以救国救家,可看着她的眼睛,这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林酒儿打破严肃,笑着说:“我不仅是个女子,我还是个习得您一身所学的女子,我与男儿又有什么差别?”林酒儿父亲虽然开的是一家中餐馆,但却习得一身武艺,将儿女教的也十分了得,轻易几个大汉还真不一定能近女儿的身。
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林父叹口气说:“战争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可以出钱出力为国家送医疗用品回国,唐人街外海华侨商会也有在为这些事情奔波出力,你一女子回去能做的也有限,局势不稳定,各方军阀都未统一战略想法,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动。”其实他也在关注这国内的点点滴滴,从未想过女儿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去参与到这些中。
林酒儿说:“父亲,母亲,我已经决定,绝不更改,十日后我自会离开,有长平陪在你们身边尽孝,我没有什么担心的。”就像当初本小小的一团,在餐馆里拿着抹布擦桌子,忽然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说:“父亲,我要上学。”明明很弱小的存在,却认认真真的提出自己的诉求,她不要只在店里帮忙,她要像其他男孩子那样去上学,学习知识。
是夜,林母来到女儿的房间,她坐到她的床上,拉拉她的被子,将她放在外面的手塞到被子里,然后将自己求来的平安符放在女儿的枕下。
“我家沅沅是个大姑娘了。”她在心里这样感叹,沅沅是林酒儿的小名,林母在女儿的这个年龄已经生下了她,女儿本到了择一夫婿相夫教子的年龄,一想到她要远渡重洋回到那个飘摇不定的国家,林母的心便如针扎一般,她的眼睛变得湿润,她很害怕失去她,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几次重病都以为要失去她,可她依然顽强的活了下来,是跟他们经历过最苦的日子,本以为日子一天天变好,孩子一天天长大,怎么都没想到她要回去。
这与即将失去她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