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冲他做了个鬼脸,牵着妹妹的手往前奔。
大利气得直跺脚。刚要追上去,回头却见大哥站在河岸发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枝秀和几人背着渔网朝这边走来。
“这河水都冻成冰了,他们还要捕鱼吗?”
大吉也觉得奇怪,这月沙河结了厚厚一层冰,下面有水,也不多,还能有鱼吗?
他们愣神的功夫,那几人已经踩过冰面,到这边来了。
枝秀看到两人,愣了一下,冲他们打招呼,“对了,晓晓在家吗?”
大吉点头,“在啊。”
枝秀笑笑,“我们正打算去前面的大河捕鱼,如果捕到,我去问问她要不要鱼。”
大吉挠挠头,“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你们不歇息啊?”
枝秀微微一怔,苦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哪有资格歇息呢。”话落,又觉得自己失言,忙道,“我想挣钱让大哥读书。”
前面几人在叫她,枝秀跟他挥手,“我先走啦。”
她刚要转身,大吉将刚刚还剩下的一颗花生糖塞到她手里,“给你吃。”
枝秀下意识接过糖,冲他一笑,“谢谢你!”
看着她欢快跑走的背影,大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鞭子,一动不动。
大利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大吉将鞭子扔到弟弟手里,瓮声瓮气说,“我就是觉得我连个姑娘家都不如。”
大利挠头,看了眼枝秀的方向,揽着大哥的肩膀,“哥,她是军户,跟咱们不一样。”
大吉侧头看了他一眼,“没错,她是比我们低,可是咱们呢?咱们也比很多人低。”
这话就太过伤人了,大利少年心性,哪受得被人贬低,“我们已经不错了。爹说开春就盖瓦房。咱家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大吉点头,“是啊,但是我想学门手艺,我不想天天吃没有油水的菜,不想吃糙得不能再糙的粗粮,我想盖厚实的棉被,我想天天吃肉,我想穿不打补丁的衣裳。这需要很多很多钱,光靠种地没办法满足我的要求。”
大利恍然,“你想过村长家那样的生活?”
大吉点头承认,“是啊,难道你不想?”
想!谁不想呢?他做梦都想过那样的神仙日子。可他能怎么办?他爹也找不到人教他手艺。
大吉大利蹲在河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终齐齐垂头,“咱回家吧。”
“好!”
林晓在村里拜了一圈年,等回了家,罩衣兜着一堆炒花生和炒黄豆。只有村长家里面有几块糖。
林晓撕开大奶奶给的红封,里面有两个铜板。
李秀琴摇头失笑,“亏了,我给她家孩子包了四个铜板呢。”
林满堂在边上听着,“还好,等你看到大嫂给的红包,你就会觉得大奶奶还是很大方的。”
大方还是不大方都是比出来的。跟他媳妇比,大奶奶自然是小气的。可跟大嫂比,大奶奶绝对称得上大方了。
果然,当林晓揭开刘翠花给的那个红封,里面只有一个铜板。
李秀琴嘴里的水差点喷出去,朝林满堂竖了个大拇指,“你可真是预言家。”
她可真是服了她这位大嫂,去年她家也没少挣,怎么还这么吝啬呢。
林满堂摇头,“不是我预言家,其实你应该也能想到。只是你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媳妇哪哪都好,就是不愿向人服软。哪怕她过得再苦再累,也不愿让外人看轻了她。
李秀琴脸颊微红,“我这不是以为他们会往里多塞几个,回头咱再占了人家便宜,那我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我宁愿吃亏也不能没脸。”
这话林满堂可就不赞成了,抖开红封摊平红纸,“咱们能占啥便宜?咱家就晓晓一个。就算她塞的也是八文钱,咱俩都得亏二十四文。”
李秀琴竟然无话可说。
大年初二,林满堂带着媳妇孩子去了刘家村。
刚进李家,林晓就给几位长辈拜年,李广角给了每个孩子一个红封。
李秀菊见儿子慢了半拍,心里嗔怪林晓一个丫头片子就知道抢风头。
刘淑惠带着大儿媳做了一桌好菜,专门招待两个外嫁的女儿。
李秀琴带了八斤棉花,四斤点心,两只鸡,两条鱼,四斤猪肉,四斤排骨,两坛酒,两斤沙果,两斤脆枣和四百文钱。
相比李秀琴带来的礼,李秀菊一家就没眼看了。
没有棉花,没有脆枣和沙果,剩下的东西几乎都是李秀琴的一半。
李秀菊面上挂不住,觉得失了面子,言语中带了几分尖酸,“大姐,我听人说姐夫正到处借钱呢。你们不想法子还钱,却还假大方买这些东西,有意思嘛。”
刘淑惠也听到女儿女婿借钱的风声,正想拉女儿到里屋问问。
没想到小女儿就当着这么多的面给捅开了,不由暗暗责怪小女儿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