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轻笑,“您也是,怕让姑娘瞧见伤,跟我和咸庆睡几日,或者寻个由头打发姑娘去哪几个小宫女那里睡一宿也不妨甚么事。非让姑娘觉着您还气着呢。”
“杂家说这事完了吗?”魏澜撩起眼皮瞥他一眼,凉凉道:“就是欠教训。”
“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是。”咸福说到这一茬,有些犹豫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有话就说。”
魏澜嫌他手上慢,要自己弄,咸福连忙挡开不让他碰。
“师父恕我多嘴问一句,您真要那样做?那样的话……姑娘她……”
魏澜突然冷笑道:“杂家发现,相处不过几月余,你跟咸庆都很护着她啊。”
“……”这话怎么接都不大对劲,咸福讪讪地闭了口,面上却仍有一分担忧。他并非护着宁晚心,他忧心的是,大人日后会后悔。
魏澜闭目养神,“少想些有的没的,这次的事,不容许一分一毫的过失,听清了么?”
“是。”咸福在心里轻叹,师父从来就是那个冷心冷肺的魏大人,在宁晚心身上的例外有限,先前的温存已经是全部了。
二皇子一事已有眉目,魏澜没咸福那些伤春悲秋的心思,交代咸福把需要用的东西准备好,自去院子里石凳上坐着等。
他在石凳上坐了,抬眼正对上自己那屋。
宁晚心贪凉,睡回笼觉门和窗都大开着,让穿堂风吹着才舒服。
魏澜盯着门看了会儿,还是起身踱步到门扉,阖上门的前一刻,他手上一顿,犹豫片刻,在门关上之前,自己先走了进去。
床幔半垂半掩,宁晚心睡起来没甚防备,被子让她一条腿压着,只盖上半边身子,她扯了一会儿没扯上来,好像还有点儿不满,眉头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宁晚心睡着睡着,轮廓柔和漂亮的唇微微张着,眼睛下面还带着一点儿没休息好的青色。魏澜从矮炕上扯了个炕褥盖好她的肚子,靠在床围的位置看了她一会儿。
咸福收拾好东西,在院子里遍寻魏澜不见,最后顺着窗子往他屋里一瞧,登时愣住。
魏澜整个人逆着光,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
永安宫里,敬妃焦心地瞧着太医,手里的帕子扭来扭去,揉得不成样子。
二皇子让自己身上生得脓包吓得整个人都打了蔫,虽然还是哭哭啼啼不安分,看起来却比之前跋扈的模样顺眼许多。
“母妃……呜呜呜,好疼啊……”
敬妃心疼地搂着二皇子,问那太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入口的东西还是甚么?是甚么不受?”
“这……”太医手上让二皇子掐出一道一道印子,他忍着疼擦了把汗,“能造成二殿下这种症状的原因有很多,目前只能确定,这种疮状的,不是口服所致,该是接触到一些殿下身体不能碰的东西……”
“连皇子病了都看不好,要你们做何用?!”
“下官无能,但是娘娘最好还是查一下二殿下最近接触的东西。”
二皇子哭得更厉害了。敬妃更是心疼得落了泪,“本宫如何不知要尽快查呢,只是内务府得奴才们不顶事,这么点事情交待给他们,查了这许多时日还没有眉目……”
太医垂着头状似在看二皇子手臂上的脓包,实在是这话太不好接。娘娘不是他能惹的,内务府的魏大人更不是。
敬妃正哭着,外头侍女就喊内务府的魏大人到了。
“快传!”敬妃也顾不上体统不体统,直接传了魏澜进来,“大人可是查出甚么了?”
“娘娘莫急……”魏澜示意咸福取东西出来。
“本宫如何能不急?!”敬妃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澜,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魏澜本是抄着手站着,正回身跟咸福要东西,听见这声动作一顿/
敬妃一滞,方才因着二皇子的病火急火烧的心凉了半截,差点忘了眼前这是个多要命的人。
一人之身侍奉两代国君,还能让两位君王都视其为心腹,绝对不是一般的手腕能做到的。
“不是,魏大人,本宫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但是魏澜却没见气愤或者不耐,甚至神色间没有任何改变,反而向敬妃请罪,似乎真的只是内务府最普通的的小内监。
“娘娘折煞奴才了,是咱们手脚不麻利,才累得娘娘担心这许久。今日确实是查出一些东西,娘娘请看。”
魏澜接过咸福递来的特制小瓷碗,旋开碗盖,呈给敬妃看。
敬妃定睛一瞧,里头是一点儿乳白色浆糊状的东西,她轻轻嗅了下,闻见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微微皱眉,看向魏澜:“魏大人,这是何物?”
魏澜也不卖关子,转而把东西送到太医手上,说道:“如果小的没料错,这东西就是致使二殿下肌肤出现异状的源头。”
太医用手蘸取一些凑到鼻端闻了闻,也是一怔,继而恍然,“竟是生漆?难怪了。”
“生漆是何物?”敬妃急道,“二殿下身上那些可是能医了?”
“娘娘且安心。生漆是打家具时常用的一种漆料,原料有些毒性,直接沾在肌肤上,就会出现二殿下身上的症状。”太医也是松了一口气,“得知源头就好办了。娘娘容下官开个外敷的方子,过段时日便能痊愈。”
敬妃提着的一颗心稍松,继而才想起来,“魏大人如何查得生漆一事?到底是何人要害二殿下?”
魏澜沉默片刻,放道:“此事牵连甚广,其中干系非小的能多言。还需请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来决断。”
敬妃心里“咯噔”一声,耳边还是二皇子的哭声,人恍恍惚惚地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