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
小月拿着个蒲扇坐在小凳子上给两个药炉扇火,看见何豫提着一桶水进来倒进锅里,便笑着招呼道:“何公子歇着吧,等我煎好了药就帮你烧洗澡水。”
何豫的胳膊和腹部都被刀剑所伤,胸口也重重挨过一掌,一条腿还是瘸的,只一桶水就把他累的气喘吁吁,听罢立刻求之不得地放下了水桶。
“秦姑娘说你和阿清是她的好帮手,看来果真如此。”他笑道。
“二师兄不会说话,人也特别孤僻,不过师弟师妹们习武一直都是他教的,”小月脸上始终挂着甜甜地笑容,“我就只能在生活上帮大师姐分担些。”
“我听秦姑娘说你们还有个小十七,可是生病了?严不严重?”何豫关心道。
“小十七肠胃不好,昨天半夜开始又犯了胃疼,吃过药应该就没事了。”小月回答道。
两人略聊了几句药便煎好了,小月将何豫的盛好递到他面前,自己端着给小十七那份出去了。
药汤清苦,何豫捏着鼻子一口气干了,拖着自己的瘸腿满厨房找吃的以便缓解一下苦没了知觉的舌头,孰料翻了半天只找到两斤陈米和一瓢白面,连咸菜都不见一碟。
他皱着眉头打开炉灶,虽然厨房的一角堆了不少木材,灶里却是干净的,看样子至多只烧过一两次火。
这么一大家子人吃饭不生火?洗澡不烧水?何豫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浮生阁藏着那么一大笔宝藏,怎会真沦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
看样子那位秦素北秦阁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知道做出这番假象糊弄觊觎宝藏之人。
“何公子在找什么?”
冷不防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何豫回过头,发现正是自己刚才才念叨过的秦素北,连忙绽出一抹温润的微笑:“我打算生火烧洗澡水。”
“我刚才在小十七那里碰见送药的小月,”秦素北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浮生阁的人不白使唤,若是用小月给你打水,你的借宿费只够洗完澡就走人的。”
天上掉下个冤大头,不把他荷包里的金瓜子搜刮干净,她就不姓秦。
“……”
这就赶我走,难道是怀疑我了么?何豫皱眉,将遇到秦素北之后的事情细细回忆一遍,前前后后都是巧合,他只在听说这里是浮生阁之后才动了宝藏的念头,也真的只是动动念头,还什么都没做呢,她不可能有读心术。
“那我就自己提水罢。”他面上温润不变,继而又忽然想到什么,“用你的人做事需要付钱,那帮你的人做事是不是可以抵钱?”
“浮生阁的工钱不高,只要何公子不嫌委屈,我便无妨。”秦素北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又受伤又残疾,让他干活,天晓得能坚持多久。
秦素北的面部轮廓非常清晰立体,鼻梁高挺,双眸清冽,虽然漂亮,却也容易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
但她展颜一笑——哪怕只是敷衍的笑笑——何豫惊讶的发现那笑容就好像是春天最温柔的暖风,能溶万里长冰。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从怀中摸出那个白色的瓷盒递过去:“你把我背回来,肩膀肯定要被背篓的肩带勒伤的,我看你只买了一份金创药,这我还没用呢,你先用罢。”
金创药秦素北的确只买了一份,她体质比较特殊,从小受伤就比别人好的快许多还绝不留疤,所以一般皮外伤便不怎么上药,倒也不单纯是为了省钱。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公子还是早日康复起来,平安回家吧。”秦素北说道,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好意,这话说得倒不是那么冷硬。
平安……回家?何豫心底冷哼一声,害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可不就是那个所谓的家么?
他俯身拎起木桶,没让秦素北看见自己讥诮的眼神。
等把锅里的水填满的时候,何豫额头上已经浮起了一丝薄薄的汗珠,右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弄得他不得不在灶台前坐下,一边揉着自己的瘸腿,一边给灶里添木柴。
秦素北就插着双手倚在一边看热闹,仿佛在等着他什么时候受不了了上来帮忙,当然不是白帮忙,肯定又要扣借宿费的。
“我来帮你点火?”见何豫跟打火石纠结了良久还未有进展,秦素北问道。
“多谢秦阁主好意,只是在下还要帮浮生阁做事换生活费呢。”何豫微笑。
他那丝毫没有因为这落拓处境而心情低落自卑的笑容让秦素北看得分外顺眼,于是搬了凳子坐到他旁边:“第一次不收费,你看仔细罢。”
说话间,她从地上抓了一把干草塞进灶里,拿起两块打火石斜着重重一擦,摩擦出的火星落在干草上,顿时窜起了一束小火苗。
“哎哎,当心别烧着手。”何豫愣愣看着她一双筋络分明的素手,此时也顾不上他的男女授受不亲,拽着秦素北的袖子将她两条胳膊拉了回来。
“这么一点火苗不要紧,你胆子怎么还没小十七大呢?”秦素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