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香笑笑,“都是应该的,您收下我心里才踏实。”
陈春华看着宁香走后,还在那摇头嘀咕了一句:“唉,可惜不是我闺女。”
她生了四个男娃没生到一个闺女,阿香要托生在他家多好。
***
宁香把剩下的东西拿去绣坊分的时候,那绣坊里直接热闹得屋顶都要掀开了。
因为明天就是除夕,在绣坊里的绣娘就两三个年轻女孩子,她们看宁香来给大家送东西,忙又去把别的绣娘都给喊来,红桃那几个一来,那可热闹了。
宁香把东西都给红桃,让红桃去分。
领了东西的小绣娘来跟她说话,小燕笑着说:“阿香姐姐,你有一年半没回来了吧,变化好大呀,越来越漂亮了。我们还说呢,怕你以后都不回来了。”
彩凤这边接话,“我们可都说了,阿兰弄出来的事情,怎么也不能怪到你的头上。当时赵家那么凶,你要是不躲起来的话,你肯定也要跟着遭难的。”
红桃分完了东西,和其他绣娘都围到宁香身边。
宁兰那破事就别说了,她直接几句话带过去,说宁香:“我们可都听说了,你现在名气可大了,做的绣品都卖去特别气派的地方,真给我们木湖绣娘长脸。”
“因为阿香你的名气呀,我们木湖的绣品现在也更好卖了,这一年咱们赚的钱比往前每一年赚的都多,不管哪个大队的绣娘,只要一提到你,都夸你的呀。”
宁香忍不住笑起来,“都是大家劳动应得的。”
于是一堆绣娘就绣品的事情说了许多,都说得十分开心。
说完了这些事情,难免又绕回到家长里短上,还是有人问了宁香一句:“回家了吗?”
宁香脸上的笑容不变,坦荡道:“没有,也不打算回去的。”
人家听到这话,下意识都是一愣。但红桃最记得当初宁香要离婚,她们这些人“苦口婆心”劝宁香不要离的事情,后来的一系列事情证明她们的好心并非真好。
她最是会随机应变的,现在明明白白知道宁香的脾性,知道宁香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她们那些所谓的好言相劝,在宁香那里可能都非常不中听,她根本不需要。
吃一堑张一百智,红桃连忙开口道:“那要不今年去我家过年,我家今年交生猪的时候留的猪肉多,做了好多猪油桂花糖年糕。”
其他绣娘很快领会到红桃的意思,没人再不识趣提宁家,都扯了别的话题来和宁香说。都抢着要宁香去她们家过年,但宁香当然谁家都没有答应。
这个年宁香没再东躲西藏,而是光明正大就在王丽珍家过了。
两个人和以前一样,一起做桂花糖年糕,一起做饭做菜,一起吃饭一起剁馅包饺子,一起在半夜过了十二点的时候出来点鞭炮放烟火。
放完烟火回到屋里,王丽珍把她这半年摆摊赚的五百多块钱拿出来,送到宁香手里说:“以前穷得手里没有钱,今年有钱了,压岁钱,快收着攒起来。”
宁香看着钱笑,“我这岁数还要压岁钱呀?”
王丽珍白她一眼,“你这什么岁数啊?快收着,生活费和本钱我都留下了。主要这么多钱放我这里我不安心呐,每天睡觉都睡不踏实,老怕有人来偷钱。”
宁香没忍住笑出来,“行,那我就帮您存起来。”
第095章
同一片辞旧迎新的节日氛围里,宁家一家四口坐在两面没墙的棚子下,桌子上摆着这一年半以来,家里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菜。
因为家里遭难,一家人老在宁金生两个兄弟家吃喝,吃久了就吃出了大矛盾,导致兄弟之间的关系现在非常不好,连逢年过节也不在一起过了,各家过各家的。
今年家里能在除夕夜吃上这样一桌稍微过得去的饭菜,主要是今年年底,他家终于稍微能松上一口气了,不用在过年的时候还要担心被人上门要钱,连口肉都吃不上。
欠生产队的钱和粮食,集体分家的时候直接都抵扣了。为了抵欠生产队的粮食和钱,他们家不止没有分到一点东西,还拿钱往里面填了一些。
宁金生总共去生产队借了两回粮食,第一回是被赵家砸完抢完,他搭起了棚屋开始回家过日子,去生产队不止借粮食,还借了十五块钱。另一回是去年秋收以后,赵家又过来抢了他家大半年吃的粮食,实在没办法,只能又去生产队借了一回。
光借还不上,集体分家别人可不吃这个亏,于是就直接算进来抵扣了。当然如果也有别人家欠着生产队的粮食和钱,在这种集体大分家的时候,也都是这样办的。
而他家往里填的钱,是家里今年养肥的生猪,年底到肉站交生猪换来的。交生猪的钱除了抵生产队的帐,还用来还了胡秀莲的姐妹、许耀山和二队队长的钱。
剩下欠宁金生两个兄弟家的粮食和钱,也都还了一部分,但没有全部还完。
毕竟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在他两个兄弟家吃了挺长时间饭的,而且两个兄弟也帮宁金生垫了一部分医药费,前前后后算起来,他家欠他两个兄弟的比较多,一下子还不完。
而且他们还得留下一家四口下一年的口粮,一点日用,以及宁洋上学的学费。
因为把别家的账全部都还了,宁金生的两个兄弟不免就有意见。当兄弟嘴上的不说,两个媳妇到一起就要嘀咕,只说有钱了凭什么不先还他们两家的,还要这样拖着。
总之林林总总这些破事,导致宁金生和两个兄弟家的关系很不好。
棚子两面不挡风,有一面挂着破塑料纸还好一些,宁波宁洋冷得一直缩着脑袋搓手。好容易坐下来开始吃饭,两人拿起筷子就一人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
宁金生和胡秀莲先后坐下来,两人同步拿起筷子,胡秀莲吃两口菜,没忍住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宁阿香那个死丫头今年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她回来后跑到大队去送礼,跑到林家送礼,给村子里的绣娘每人都送了东西,全大队还有谁不知道她回来了?宁金生板着脸,“大过年的说她干什么?”
宁波被宁香打过,现在听到她的名字更是只当没听到。宁洋近半年在家越发沉默话少,不管家里有什么事他都不吱声,不知道读书读傻了还是怎么回事。
胡秀莲不过就是心里堵得慌,还能有什么呢?
可堵得慌也没有办法,现在他们一家在村子里不招人待见,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宁香这一遭回来,大手笔,送了那么多人家吃的,谁还能说她的不是么?
人不都那么回事,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但凡接了人家的好处,那就没有再挑人家错处的道理,村子里现在多的是人把宁香挂在嘴上夸。
明明他们当父母做弟弟的最该享受这些荣耀和好处,结果现在还比不上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想想能不气么?
也因为那些人都夸宁香,他们现在连骂宁香都好像显得是他们有问题了似的。可这种不管家里死活,只管自己在外面过好日子的女儿,难道不该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