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祖父跟后面送他们回来的公社领导殷勤的笑着点了点头,就跟林肇同亲切道:“是有些事,先前忘了跟你说, 就赶紧过来跟你说说。”
林肇同看他们的样子猜到他们怕是晚饭都没吃就跟了过来。
心里叹了口气, 跟公社书记副书记等几个人说了让他们先回去了,这才跟三叔祖父父子道:“那就上来说话吧。”
并没有拂他们的面子。
跟着三叔祖父后面的林老大心里松了口气。
就冲这几句话, 后面公社领导应该都不会为难他们了吧?
这样,那这一趟就来得值了。
李慧茹看到林老大脸上的神色轻哂了一下。
丈夫总觉得他们老实质朴, 就算是有点小算计也都是为了生计,这么机敏的反应, 老实质朴?
呵。
林肇同迎了他们进房间, 请了他们坐下,道:“三叔,二哥, 有什么事就说吧。”
三叔祖父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李慧茹和丰丰。
林肇同就笑道:“丰丰很少回老家, 这些年又生出了些隔阂,你们有什么事,就让他也听听吧, 让他对老家多了解些。”
三叔祖父:……有他们在,有些话让他委实有些说不出来。
尤其是李慧茹先前在他们家那些尖锐的话,让他想想都硌得很。
但再说不出来,也得说。
他道:“肇同,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大哥他们做得那些事。”
“当年你们都在城里,不管是你出事也好,大哥做那些事的时候也好,我们乡下是全不知情的,我们只知道替你们担心,但却也做不到什么……肇同,一想到这些事我心里就烧得慌,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才好。”
说着又是老泪纵横。
林肇同叹了口气,给他递了一块毛巾。
三叔祖父抹了抹脸,道:“这些事,要是在旧时的时候,那是要找族里的长辈,按族规处分的,可现在长辈都已经去了,大哥他已经是最大的了,而且现在也是新社会了……这事我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肇同,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管怎么样,大哥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我们却不能让大哥对我们老家人寒了心,也不能让丰丰以后都对我们老家人起了隔阂……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大家的根子还在这里啊。”
林肇同有些错愕。
他猜到他们是来求情,来表白当年的事跟他们无关,或者就是来给众人表演一下,表示还跟他们很亲厚。
……却没想到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话术不能不说好了。
林肇同苦笑了一下。
他道:“和大伯家那边,早就作了了断。至于村里这边,三叔也说了,现在已经是新社会,有新社会的法制,不再是宗族社会,还搞什么宗族处置的……这不是早就破四旧破了的吗?”
“三叔,这些事情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们把这事情说出来,不过就是要让村民们都知道是非清白,不要让他们再在背后传递错误的信息而已。”
又跟林老大道,“今天天不早了,二哥,你还是带着三叔早点回去吧。”
说着又正了神色,道,“二哥,三叔年纪大了,这黑灯瞎火的,怎么能乱跑出来呢,要是摔了磕了哪里,可不是小事,就这些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明天说也一样。子孙自有子孙福,只要心摆得正,踏踏实实的做事,堂堂正正做人,不管是种地还是做其他事,都能活得敞亮。”
林肇同特意温和起来的时候还好。
可现在他一摆出严肃的表情,训人的语气,那气势就十分逼人了。
林老大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能喏喏说着:“是,三堂弟说的事。”
“那就早点回去吧。”
说着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起身亲自送了他们出去。
等人都送走了,林肇同回来,看向自己儿子,皱眉道:“喜怒不行于色,做人要心正行正,你在部队学校这么些年,连这个都没学会吗?”
丰丰立即做出了立正的姿态,道:“爸您教训的是。”
林肇同:……
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因为那些事不喜他们,但他们也就是普通的农民,很多的农民,他们因为受见识所限,或者传统观念影响,甚至就是为了那一口饭,所思所想所为达不到你期待的标准,但却也是他们,勤勤恳恳的种地工作,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我们要做的,是看到问题,然后始终怀抱着豁达的胸襟,尽己力去改善这些。”
“爸,您说的对,”
丰丰认真严肃道,“另外跟您报告一件事,先前您跟公社领导聊天的时候,我也跟一位曹主任聊天,了解了一下林家村的一些事,他还跟我说,前些日子,三叔祖父找了公社小学校长,想要把他们家的孙子安排到公社小学做小学老师,但现在公社小学并没有教师名额,就跟他们说等大队小学扩班,再安排他过去。可是曹主任说,大队里其实有好几位高中毕业的候选人,可大顺哥只是初中毕业,这让他们非常为难。”
“我就直接跟他说,这有什么为难的?我姐一直说,孩子的教育是非常重要和严肃的事,当然是择优者录,选老师怎么可以走后门,讲人情,这样来的老师还怎么教导学生?首先就立身不正了。”
“爸,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林肇同:……
他脸色发沉,还有些被儿子给卡住了。
“对,”
他咬着牙道,“成了,时间不早了,回你的房去洗脸睡觉去。”
杵在面前堵心!
还有,这儿子,伶牙俐齿,装模作样,阴阳怪气的,这都像了谁呢?!
他跟他老婆可都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