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握住宋棠的手带她往里边走,宋棠微笑说:“这般臣妾已是来迟,多磨蹭一会,臣妾是不能出来迎陛下了。”
“那也要当心身子。”
裴昭说着,偏头看一眼竹溪,声音冷了点,“下次记得拦着你们娘娘。”
竹溪连忙福身应是,语气惶然。
宋棠不赞同道:“陛下何必怪罪不相干的人?臣妾要做什么,他们难道真拦得住么?总归都是臣妾自个的主意。”
不等裴昭开口,宋棠继续道:“但臣妾也是见陛下心切。”
说话间,她莞尔而笑,含情带怯望向裴昭,“臣妾以为,陛下不会来呢。”
“你前些日子便同朕开口讨要压岁钱,朕若不来,回头指不定你要同朕怎么闹。”看似责怪的话语中流露的语气却是宠溺,裴昭说,“故而朕想一想,是不能不来了,免得有的人春节都过不好。”
“没有压岁钱算过的什么年?”
宋棠哼一哼,“从前有宋大人、宋夫人和小宋大人给臣妾准备压岁钱,如今自然是要陛下准备了,陛下可不能赖账。”
裴昭斜眼看一看宋棠,跟着变戏法似的将一串用红绳串起来的铜钱展现在宋棠的面前。宋棠伸手去接,裴昭反而收回手,并不交给她,笑道:“这便想拿走?”
一怔之下,宋棠会意。
她略略斟酌说:“臣妾恭祝陛下新年大吉,望陛下新年依旧万事顺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爱妃也新年大吉,万事顺意。”
裴昭微笑回应过宋棠的话,将那串压岁钱交到她手中。
八枚铜板上面都刻着不同的诸如“吉祥如意”、“福寿安康”之类的吉祥话,以红绳编花串成一串,图的一份心意与应时应景。宋棠研究着那编花的手法,怎么看怎么觉得是生手所为,不由抬头去看裴昭。
裴昭轻咳一声,伸手帮她将那串压岁钱拢在手心握住,不让她继续研究,口中说道:“也不是稀罕的玩意,瞧得这么仔细做什么?”
“陛下送的,对臣妾来说便是最稀罕。”
宋棠冲裴昭歪头一笑,“臣妾很是喜欢呢,多谢陛下。”又说,“陛下辛苦了。”
这幅表情像是自己知道了真相偏不说破。
裴昭也当不清楚宋棠的想法道:“爱妃喜欢便是最好。”
宋棠暗暗轻啧一声,裴昭这编花的手法实在叫人不忍直视,不晓得是跟着谁学的。大概是魏峰罢?魏峰多半也不清楚这些,说不定先去同其他宫人讨教再回去教裴昭,裴昭能学得好反而奇了怪了。
她有,未必沈清漪就没有。
不过不管沈清漪有没有,只要不是沈清漪独一份,便足够膈应到沈清漪。
宋棠对裴昭的“用心”感到满意。
裴昭越愿意用心,对她越有利,她如何能不满意?
夜里安寝时,那一串压岁钱被宋棠搁在枕边。到得大年初一的清早,她与裴昭先后醒来,尽管裴昭让她多睡一会,她却一反常态跟着裴昭起身,不但伺候裴昭梳洗,还亲手帮他绾发穿衣。
将玉佩系在裴昭腰间,帮他整理好穗子,准备蹲下身为裴昭整理衣摆时,被裴昭伸手托住手臂,阻止她去做这件事。宋棠看着裴昭,似有不解,裴昭只执着她的手说:“自有宫人服侍,你也不必劳心劳力做这些琐事。”
睡得晚、起得早,宋棠面有倦色,但一双眼睛很亮。
闻言,她笑一笑:“臣妾也少为陛下做这些,今儿是大年初一,便是也想为陛下做点儿这样的事情。”
裴昭目光温柔,又说:“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棠笑着屈膝一福:“臣妾愧不敢当,承蒙陛下不嫌弃。”
“好了,朕该走了。”
裴昭手指轻轻捏一捏她的脸,“朕看你仍是困,不若再睡上一觉。”
大年初一的裴昭有许多事情要忙。
相比之下,无特殊安排的宋棠的确清闲,即使裴昭不说她也得睡个回笼觉。
“是,臣妾知道了。”宋棠语声乖巧应下他的话。
将裴昭送出里间,裴昭便没有再让宋棠送,之后径自大步离去。
稍微迟几步,宋棠在裴昭之后依旧走到廊下。
因此,当准备上御辇时,裴昭回头去看春禧殿,便看见目送他离开的宋棠。
裴昭微微一愣,继而冲宋棠勾一勾嘴角。宋棠遥遥回给裴昭一个笑容,看着他上得御辇离开,直到再望不见帝王仪仗,方悠悠打个哈欠,被竹溪扶着回去补眠。
……
霍凝雪携妹妹霍凝霜先后去过春禧殿、蓬莱殿向宋棠和窦兰月拜过年,方才去琉璃殿与沈清漪拜年。沈清漪在正殿用热茶和新鲜果品点心招待她们,面上也算得上和和气气。
只是一盏茶尚未下肚,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宋棠身上。
霍凝雪说:“臣妾方才去同淑贵妃拜年,发现淑贵妃腰间佩着一串铜钱,婉顺仪,你猜是怎么一回事?”
沈清漪对宋棠的事情毫无兴趣。
她虽不耐烦,但依旧配合问:“怎么回事?”
霍凝雪笑道:“那原是一串压岁钱,淑贵妃喜欢得紧,索性带在身上,臣妾想看一看也是不能的。也不怪淑贵妃这样爱不释手,陛下若送臣妾那么一串压岁钱,臣妾定一样恨不得揣着捂着。”
沈清漪简直怀疑霍凝雪是被宋棠派来故意气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