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时,几声清脆的钟声响起,李延良从沉睡中缓缓醒来,神情有些恍惚,侧头盯着床头雕花饰板怔怔出神,那些精工细琢的花纹透出无上的高贵和大气。
厚重的天鹅绒床幔从床的上方顶幕一直铺到床沿,床边摆放着一张楠木床柜,上面静静地放置着一盏金铜制的油灯和几本精装的书册。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胭脂气息,与窗边淡淡的花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可以隐隐窥见外面淡淡的晨光。
房间的地板上铺设着名贵的波斯地毯,绣有传统的波斯图案,柔软而华贵,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目光巡视一圈后,又回到了床铺之上,一头乌黑的秀发铺散在自己的右臂和枕头上,一具丰盈而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身侧,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充实和饱满。
左手轻轻地拨开发丝,露出一张精绝美艳的面孔,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舞,胭脂红唇,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就是他曾经一眼万年的女人!
半个月前,在大兴街头期然而遇,立时打破了他尘封多年的情感枷锁。
在伊斯法罕郊外的商站里,阿富汗叛军重重围困,数月时间,两人曾朝夕相处,生死与共。
一个少年慕艾,一个少女怀春,虽在险境丛生的环境下,但却让两人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情愫。
然而,悬殊的身份地位,不同的生活背景,还有该死的政治因素,最终还是让两人无缘相近,更无缘相爱。
伊斯法罕战事结束,身为波斯萨法维王朝公主的娜茜德·米尔扎在他父亲的运作安排下,远赴汉州,嫁入大齐皇室,以求齐波联姻,换得齐国的全面军事援助。
而他则是被调至印度,加入莫州驻屯军序列,跟当地的土著打生打死,还差点殒命于战场上。
尽管分开后各自一方,但他的脑海中仍旧全都装的是娜茜德公主的身影。在求而不得,痛失爱人之后,一度万念俱灰,于战场上奋勇争先,不畏生死,未尝不是存了籍此发泄或者为情所殉的念头。
待返回本土,获知母亲身份,并由此平步青云,还转入禁卫军系统,更是觐见了皇帝,但这仍无法使他放下曾经的执念,继续默默地关注娜茜德公主的消息。
不过,母亲的意外身死,让他遭受重击,稍稍转移了一下他的感情注意力。
随后,在皇室和宋家的撮合下,他迎娶了鲁王府文安县主曹曦,让他一度准备将这段孽缘锁在心底,永不开启。
然而,永隆三年(1732年)十二月,珉王意外遭安南密谍刺死的消息传到殷州,李延良闻知后,沉默良久,心中那份被包裹的柔软再次被触动。
自己昔日的心上人成了寡妇!
但远隔重洋,而且身份各异,徒奈如何,唯有继续将心底那份挂念埋得更深一点。
就在他认为,彼此两人或将再无交集,永不想见时,却未曾想过竟然在大兴繁华的街道上不期而遇。
那一日,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家中,而是跟随娜茜德公主去了大兴珉王府别院,互道相思,倾诉经年之苦。
多年积压的情感、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让两人很快就失去了理智,不顾道德和礼法的约束,不仅将各自的爱恋和思念,还有彼此的身体都融入到对方。
十余日前,听说他要前往长安军事枢密院报道铨职,娜茜德公主当即也跟着返回长安,并嘱咐他适时来秀山湖庄园私会。
对于这种孽缘,李延良不是没想过自己可能面临的巨大麻烦,两人身败名裂倒是次要的,说不定会因此触怒皇室,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要知道,珉王殒命于安南,事后可是被皇室和内阁政府定性为帝国英豪,是为国捐躯之人,极尽哀荣。
而他,身为一名帝国校尉军官,却睡了人家的未亡人。
这要是事情败漏,就算皇帝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有心维护,但他也会被世人的口水给喷死。
但他却一时间情深而难以自禁,竟这般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投入进去。
以后,又将如何呢?
“你在想什么?”娜茜德公主已然苏醒,一双幽深碧绿的大眼睛望着他,眼眸含情笑嫣然,只是瞥上一眼便心已醉。
“……没想什么。”李延良伸手轻轻地拂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是在担心我们的事……”娜茜德公主朝他挤了挤,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脸上带着几分魅惑。
“……”感受着娜茜德公主的炙热的体温,李延良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浴火强行压了压,但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探向轻薄的锦被之下。
“嗯……”娜茜德公主轻轻地呼了一声,嘴里喃喃地说道:“这是真神赐予我们的幸福,我们应该去尽情地享受,去拥有,而不必再想虚妄的未来,还有世俗的惩罚。为了你,我愿意承受任何结果,哪怕就是放逐,甚至是死亡!”
“娜茜德,你离开皇室吧。”李延良只觉得自己呼吸又开始沉重起来,身体中仿佛有一团火,“我大齐帝国允许女子休婚另嫁,更不会禁止丧夫再婚的行为。只要你脱离皇室,去了珉王妃称号,你就是一个自由人。”
“那你……会娶我吗?”娜茜德公主不断地亲吻李延良。
“我……”李延良此时仍存一丝清明,突然间想到了妻子和几个孩子,脸上顿时显出为难的神情。
“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丈夫,成为我的唯一。”娜茜德公主攀到了李延良的身上,媚眼如丝,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
“我可能无法成为……你的丈夫……”李延良的嘴巴被封住了,随即一股最为原始的欲望开始支配他的大脑,还有他接下来的……行为举止。
“她终究是一个……好妻子。”
“可以确定吗?”董佩蓉一脸肃容地问道。
“回夫人,可以确定。”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躬身应道:“昨日,小孔在此蹲守,亲自看到……大老爷进去了,直至深夜,也未出来。”
说完,管家头垂得更低了,脸上的表情也是纠结无比。
“我倒是以为大老爷巡视地方,忙于公务,以至于这般废寝忘食,不得归家。”董佩蓉冷笑两声,“想不到,他竟然于此金屋藏娇,继而乐不思蜀呀!”
仆役和侍女闻言,皆垂头不语。
“既然咱们到了,那就进去瞧瞧吧。”董佩蓉抬脚便朝别院的大门走去,上了台阶,使劲一脚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