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想法?”
“父王,昔年太祖皇帝曾言,治商,先治官。”齐泽烜轻声说道:“有些事情,一旦有官商勾连,必成隐患。”
“你的意思是,我齐国诸多官员胆敢以身犯险,以经营商事为念?”
“观历朝历代,皆严行禁止官员从商,除了防止与民争利外,还有就是为了防止以商养官,以官护商,形成世家大阀。前汉时期,董仲舒曾言‘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儿臣对此,深以为然。太祖、太宗时期,国法律令皆严禁官员从事获利性之商事。然,财帛动人心,没有人跟钱过不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暗度陈仓的事从古至今都有。国中官员凭借手中之权力,扶持或者暗中怂恿近亲从商者,想来不在少数。若是不加以遏制和处理,长此以往,官商必然结为一体,侵夺民财,并成尾大之势。”
“嗯,还是有些见识。”太子听了,不由对这个长子刮目相看。
昔日懵懂嬉戏的少年,已然长成大人了,对国中政事也能发表出颇有见地之评论。
其实,齐国皇室历九十余年,除了太祖和太宗两位父子关系比较相洽,表现出罕有的慈父孝儿般舔笃之情外,往下几代继承人,却都有些隔代亲,父子关系较为淡漠,祖孙关系反而甚为亲厚。
泰平帝自小便由太祖皇帝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直至长大成人后,才沿循皇家惯例,从军、内阁诸部见习、地方历练,最后继承皇位。
太子自然也是这般,在父亲泰平帝成为太子后,经常忙于部务观政和地方历练,他便在皇宫里随着太宗皇帝一起生活,耳濡目染,深受太宗皇帝影响。
齐泽烜作为皇长孙、未来的帝国继承人,从小就接受各种学识教育,平日里甚少与父亲接触,偶尔在检查课业或者生病卧床时,才难的见到父亲一面,关系就显得较为淡漠。
但他却能经常在宫中见到祖父泰平帝,承欢膝下时,尽享祖孙含颐之乐。也就是在进入大兴海军学校开始学习后,减少了在皇宫居住生活的时间,才渐渐与泰平帝接触上少了一点。
至于他的太子父亲,还真的说不上亲近,甚至还有些生疏和……畏惧。
故而,齐泽烜在针对官和商的关系治理问题上发出此番言论,还着实让太子恍惚片刻,不知不觉,这个儿子已有自己的思想,并能发表出一番独立见解了。
“稍后,我会向内阁发去谕令,让外交事务部将你置于对英谈判代表团中。”太子沉吟片刻,沉声说道:“但我要提醒你,外交部诸公皆为老成持重之人,熟谙天下各国大势,对英谈判自有一番对策。你参与其中,务必谨言慎行,且不可自持身份,扰乱外交诸般事务。”
“儿臣记下了。”齐泽烜躬身施礼,郑重地应道:“儿臣于外交事务部观政见习,定当谨慎本分,多听少言,虚心求教。”
“嗯,好生去吧。此间事了,你替我去南屿郡走一趟,看望一下陛下,多陪陪他老人家热闹热闹。”
“儿臣省的。”齐泽烜犹豫了一下,随即问道:“皇爷爷身体可还好?”
“尚好。不过,随侍的太医回电,说陛下经常体虚心慌,精神不济,怕是过往数十年操劳国事太甚。故而,陛下需要静心休养,以安其神。”
齐泽烜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说来也是无语,皇爷爷只比秦国乾元帝大了两三岁,却明显没有人家身体好。
在南京盘桓数月,每次觐见乾元帝,都看着他是龙精虎猛,精力极其旺盛。据说,紫禁城皇宫里还有数位刚刚出生不久的皇子和公主,由不得让人感叹乾元帝的“强悍”。
“殿下,建业府传来急报。”这时,一名侍从官快步进入殿内,将一份文件递给太子,“数百城市居民爆发恶性重症,截止到昨日,已造成死亡四十余,重症者一百二十余人。”
“嗯,可是有人恶意投毒?”太子脸色一变,伸手将那份报告抄在手里。
“建业府报告,可能是饮水水源遭到工厂有毒物质的污染,以致于……”
“内阁怎么说?”
“内阁已派遣十余名医疗卫生专家乘坐下午最快的一班火车赶赴建业。……副总理大臣邓公亦带诸多属员随同前往,准备彻查此次水源污染中毒事件。”
“着令简郡王齐惟浩代表皇室随同前往慰问。另,从皇家基金会立即拨款一万元,抚慰罹难家属。”
“是,殿下。”
“责令内阁,要求国内各府县开始清查境内个城市水源供应问题,但凡有任何污染潜在问题,立即予以处理和改善。”
“是,殿下。”
“着令内阁工部、科学技术部、建设工程部等相关诸部,即刻清查国内各大污染工矿企业排污情况。”
“是,殿下。”
“……”
齐泽烜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父亲有条不紊地处理这起突发地方事件,并举一反三,很快又关注到国内的水源问题和工矿企业的排污情况,不由心生感慨。
作为一个合格的主政者,当真要有触类旁通、无所不知的能力,并能通过一件表象事件,直抓其中关键。
话说,我齐国的工业污染,已然到了不得不认真治理的地步了?
“你且去吧。”太子抬头看了一眼齐泽烜,挥挥手说道:“数日后,便会有诏令与外交事务部,你当提前做好功课,届时勿要辱了皇家的身份。”
“是,儿臣谨记。”齐泽烜再次向父亲躬身施礼后,转身出了大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