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几年前她这般,那他会怎样呢?
崔彦祁也不知道。明日便是自己娶亲的日子,若说此时看到她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震动,也是假的。但是现在,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徐锦融的一贯做派,这片刻间,又回想起听说过的一桩桩事,曾目睹过的若干情景,心头以为已经熄了很久的恼意,又蹭蹭燃了起来,当下只觉,又冷又怒。
“放不放得下,又如何?你这样过来,是想听到什么?是要我临阵悔婚?还是说我若是放不下,你就要跟我成婚不成?!”
徐锦融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片刻,答道:“……我不知道。”
崔彦祁望着她,嘴角勾起来,目光里尽是嘲讽。徐锦融也定望着他,但渐渐地,崔彦祁笑不出来了。
“当时年少,我不懂争取,”仿佛被某种记忆笼罩,她开口,梦呓一般,目光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穿透他在看着什么,“现下也不知往后会如何。我只知,一直未能真正放下你,也要同你把话再问个明白。”
沉默。
“徐锦融,”崔彦祁面无表情,“你知道你这样,让我觉得怎样吗?”
徐锦融听得不似会有好话,背脊稍僵,有所迟疑。
“你让我觉得难堪,”
她双眸睁大,
“觉得恶心。”
她脚下不受控制地倒退一步,变得煞白的面孔上,尽是震惊和受伤。
夜风拂来,院门关得不严实,微微晃动作响,但满院沉寂。
“我明日迎娶杨家四小姐。她秀雅纯良,宜室宜家。”
闭了闭眼,同时抬手抹了抹眼下,徐锦融镇定片刻,再抬眼:“你能直接回答我的话吗。”
“……我放不放得下,重要吗?”崔彦祁语气中少了些刺,但听来仍旧冷硬遥远,“我们终究心性不合,难归一意。纵使现在放不下,思量了断,也不过是时间早晚。”
静默了也不知道多久,徐锦融点了点头:“你心意已决,我已知分晓。”
她不再逗留,转身走向自己的马,牵了缰绳调转马头,向院门走了几步,又停了步子,只往后稍微侧头:“我空手前来,此间仓促,也无贺礼可送了。唯有言语相赠,祝你新婚愉快,琴瑟和鸣。”
言毕牵了马,径直往外走出。
外间接下来的动静小了许多,渐渐完全归于沉寂。片刻,崔尚书步入门中,看着仍在阶上站立不动的崔彦祁,心中喟叹,问道:“吾儿,可还好?”
崔彦祁木然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儿,见崔尚书还是担忧难言,方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放心吧爹。你知道穆平侯,她这样荒唐行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但你们……”
“我们都已经过去了,”崔彦祁打断了父亲,“明日婚礼,一切如常。”
夜风渐渐大了。
徐锦融在崔府门口,眼底的湿意也已尽被夜风吹干,立在马旁,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虽然可以掉头往回赶,但马已经很累了。回自己府上?不想回去,回去了就得解释。去其他人府上待一晚?现在谁都不想见。见了都得解释,不想解释。
许久才意识到背后崔府大门还没传来合上的声响,她回头看了一眼,门于是咣的合上了。想必是那几个爱看热闹的家丁。有路人从街道上走过,看到她这个样子,似觉奇怪,多看了几眼,徐锦融也并无心情去在意。
“我们找家客栈住一晚吧,”她对马说道,也不上马,就此牵着缰绳,顺着灯火昏暗的街道,徒步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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