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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作者:平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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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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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上了马车,陆赜还是冷着脸,吩咐:“去小宅子。”

秦舒从抽屉下的柜子里,抽出来一条皮裘,抱着腿盖着,手上拿着暖手炉,浑身暖和起来,偶尔瞥一眼陆赜,见他拿了本书在看,可书页却久久没有翻动。

秦舒心里实在爽快:“谁叫你大早上带我来这种地方吓唬人?再则,我说的都是实话罢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丁谓在外头禀告:“爷,小宅子到了。”

陆赜当先下了车,没有扶秦舒的意思。

这马车甚高,地下又结了冰,秦舒只怕跳下去就会摔到,她哼一声,当下把马车里的皮裘拿出来扔在地上,手上轻轻一撑,便稳稳地跳了下去。

丁谓见了,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爷去年秋猎的时候亲自打的一头成年老虎,还得了陛下的称赞,因为甚是得心,特地从京城带来杭州的。偏偏凭儿姑娘只当踏脚的草席一般,又去瞧陆赜,果然黑着个脸,是要发脾气的前兆了。

等秦舒走到门口,丁谓连忙弯腰把那皮裘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抱在怀里。

陆赜一言不发,并不等秦舒,当下迈着大步,径直进了两扇门。

秦舒在门口站定,见这所院子瞧不出来大小,围墙一直延伸到街边,只有两扇木门,并不出格,门上也并无匾额。

秦舒问丁谓:“这是什么地方?”

丁谓如实道:“这本是一个盐商的园子,与总督府只有一街之隔,从总督府后门出来,不过百余步便能到这里了。爷说,姑娘想住在外边,这样才方便。”

秦舒听丁谓这样说话,便知此事是他来办的,疑惑:“这些事不是一向是江小侯办的吗?他去哪儿了?我刚见你的时候,你抱着一柄剑,可不像是处理这些庶务的人?”

丁谓苦着一张脸:“姑娘,您能安生些,江小侯也不至于被发配去西北了。”

秦舒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问:“那还回得来吗?”

丁谓也不说,只是指了指里边:“您快进去吧。您明知道爷对你上心,又何必说那些话来气他。”

秦舒这个时候最听不得别人用这种话来劝她,撇了一眼丁谓,冷笑:“丁护卫,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你想要这份儿上心,是么?”

秦舒进得门,便见一大副雁翅照壁,上刻松鹤延年、吉祥如意的花纹,往里进,便是一大片曲径通幽的竹林,青青翠竹,皆为法身1,往小径过,便豁然开朗起来,天光大亮,放眼而去,便见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依次排开来,左右各有山廊,上书匾额“入胜”,“通幽”。

秦舒停住,便听得丁谓道:“姑娘,往入胜处去。”

秦舒便向左转,山廊又走了几十步,下来便瞧见一片假山,那假山还有名字——缀云、连壁,再往前,便是一座虹桥,因水汽太冷,湖里的各色游鱼儿纷纷涌上来换气,甚是壮观。

过了桥,从月洞门进,便是一派宽阔的广厦,五六间大屋。

秦舒站在月洞门前,见上写“芙蓉隈”三个字,并左右写——绿香红舞,月缕云裁2,旁边丁谓忍不住催促:“姑娘,大冷天,怪冻人的,左右这园子也是您住,等哪天天气好了再来逛也不迟。”

这位倒是不慌不忙,一路走来一路看景儿一般,只怕里面那位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秦舒进了月洞门,便见庭前的院子里站了不下七、八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肃穆,敛声屏气。

此时见了秦舒,都齐刷刷的见礼:“见过姑娘。”

台阶上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连忙打起门帘,禀告:“大人,姑娘来了。”

秦舒此时还穿着男装,只觉得怪怪的,挑了帘子进去,一大股热气顿时袭来,只见里面温暖如春,闻见一股梅花香味儿。

这屋子甚大,几乎怀疑是几间屋子打通来的,不过屏风隔开来。

陆赜坐在左边的桌子上,已经摆了热气腾腾的铜锅子,声音倒是蛮平静的,听不出情绪:“过来用膳。”

秦舒走过去,自有丫头替她端了热水来净手。

她微微抬头,就见墙上挂着玉器镶嵌挂屏——玉堂清品、小栏晴韵、老馥秋赏、雪窗琼影3,她心道,只怕这个小园子的某些摆放的器物,是南京国公府里也不曾有的东西。

陆赜夹了一块儿羊肉,到铜锅子里涮了涮,夹到秦舒的碗碟里:“这是宁夏的盐池滩羊,冬日吃,最是补身不过。”

盐池滩羊,秦舒自然是晓得的,有一回,老太太嫌弃外头送来的滩羊没有往年的味道,怀疑外人诓骗作假。派了人去宁夏,买了一百头羊,运回来不过活着一半儿,划算下来得十两银子一只。也赏了服侍的大丫头们一碟子,味道儿倒也不错。

在现代,连澳洲的龙虾都能在超市里买到,盐池滩羊自然也不难买到,但是在古代,那可是只属于权贵人家才有的口腹之欲。

又见他这样的态度,本想着肯定会冷着脸,一时倒摸不着头脑了,低头默默吃了半晌羊肉,见他还一直往自己碗里夹,这才道:“够了,我吃不下了。”

秦舒这么一说,陆赜便也放下筷子,道:“这个园子里一共七八十个下人,倘若不够,再添。有什么东西缺了的,打发人去总督府说一声就是。你要出去,也不拘束你,只要带齐全人伺候就行。”

秦舒听了,顿时眼睛冒光:“真的,去哪儿都行?”

去哪儿都行?那自然是不能的,要是要回南京,回扬州,那怎么行。

陆赜补充道:“江南不太平,不知哪里会冒出来流窜的倭寇,最好只在杭州城内。倘若你想念亲人,自去打发人接来便是。”

秦舒点点头,那位温陵先生讲学之地,想必也是在杭州城内,她这么一想,顿时高兴起来。

见他脸色好像不错,秦舒也拿了筷子给他涮了一片羊肉,问:“温泉庄子,你书房里那匣子珍珠,你有别的用处吗?”

陆赜以为她再开口要东西,这可是头一回,笑笑:“你要是喜欢,赶明儿拿了来给你就是。”

秦舒点点头,随意道:“没有别的用处就好,那日丫头被澄娘子叫走了,我出门寻晚膳,少不得打赏些人。我手上没钱,只好拿了几颗匣子里的珍珠。”

告状是要有水平的,秦舒也没说澄娘子半句不好,只说自己的难处。

陆赜听了这话,便明白过来:“以后这府里的人都归你调度就是,不用往总督府里去。”一面又朝外吩咐:“丁谓,去大通钱庄取五千两银子出来,交给你们姑娘。”

这样的手笔,便是秦舒也吃惊,瞧着陆赜道:“你这样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只怕是很可能步米总督的后尘的。”

陆赜听了,不怒反笑,摸摸秦舒的脸颊:“澄秀这个人跟我多年,实是个忠仆,只是有些古板迂腐,改日叫她来同你赔罪就是。”

秦舒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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