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正心虚呢,便看到这几人一齐起身,警惕地看着他。
“你是何人?莫不是要截我等财货!”
杨志闻言,望着里面看,只见林中一字排开十辆江州车儿。
“你们又是何人?莫不是歹人?”杨志兀自问道。
“你颠倒问!我等都是小本经营,哪里有钱与你?”为首的那个红头发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杨志眉毛一竖,首先气场不能丢:“你等是小本生意人,偏俺有大本钱?”
“你端的是什么人!”红头发又问道。
杨志皱着眉头问道:“你等且说那里来的人?”
那为首的人说道:“我等弟兄几人,都是太原人,贩枣子往这边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听得多人说,这里黄泥冈上如常有贼打劫客商。我等却是不惧,只是有些枣子,别无甚财赋,所以也不惧那贼人抢了去。”
“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
杨志抬头,仔细去看那为首之人。但见其长相一派英武正气,像一位身居高位者,更多过是一个强盗。
正所谓相由心生,这种面相,甚至连老种经略相公都比不过,心下也自信了他们的说法。
“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
为首之人抱拳说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虽然对他很有好感,但是也不敢大意,只是抱拳说道:“不必,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说罢,杨志提了朴刀,又回到担边去。
见杨志走后,为首那人便重新坐回去,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他信了。”
“由不得他不信,李家哥哥如此身形伟岸,须不像坏人。”刘唐坐在地上,轻声笑着说道。
“是,也就你不像好人。”阮小七在边上嘿嘿地笑道。
“为今之计,就看他上不上钩了。”李世民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远处还在争论不休,面红脖子粗的杨志,心下也是在笑。
带兵有你这么带的吗?要是放在没人的时候,保管有战士打你黑枪没商量。
“你们以后,可不要学这杨志啊。”李世民回过头,语重心长地和阮小二等人说道:“用兵之道,当宽柔相济,而不是一味去行严苛之法。”
“哥哥此言,我等谨记于心!”众人立刻抱拳应道,别管听没听进去,总之就是一个答应。
毕竟杨志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谁也不想在带兵的时候失了军心。
“快看,白胜兄弟过去了。”刘唐指着远处正在和杨志等人说话的白胜说道。
程咬金是个急性子,他立刻站起身问道:“学究,咱们现在就过去?”
“不急,且耐他半晌。”吴用摇着鹅毛扇,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
这里面,只有他是最自在的。别人手上都没个扇子,只有他,还能没事儿给自己扇扇风。
“切记,一会儿提着朴刀出去。”吴用再次嘱咐道。
尉迟恭有些不解地问道:“学究,我等人如此之多,提了朴刀去,万一他们心中提防怎么办?”
吴用却扇着鹅毛扇,笑呵呵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等人多,若是不带朴刀去时,他们须在心中怀疑我等用心;若是带了朴刀去,他们反而不会见疑。”
是,别人在第二层,你在第五层是吧。
“原来如此!”尉迟恭恍然道。
论带兵打仗,他未必输吴用。但论起来玩弄这些人心,吴用还是比尉迟恭强的。
即便是做了国公,尉迟恭也懒得去想那些个弯弯绕。
“哥哥手中拿着的是何物?”晁盖忽然注意到了李世民手中的望远镜。
李世民将望远镜递给他,笑着说道:“此乃前唐所产之千里目,可以看见远处虚实,你且看看。”
晁盖半信半疑地拿过望远镜,放在眼前,噔噔咚地后退三步。
“恁地清楚!”他惊呼一声:“诶,却是应该行动了,我看白胜兄弟已是不耐烦了。”
“同去,同去。”阮小七一个鹞子翻身,拎着朴刀就往外走。
众人走将出去,来到杨志等人那边,拎着朴刀问到:“你等在此作甚么吵闹?”
白胜面露嘲讽笑道:“我自挑这酒过冈子村里卖,热了在此歇凉。他众人要问我买些吃,我又不曾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道好笑么?说出这般话来!”
李世民笑道:“我等只道是歹人出来,原来是如此,既是他们疑心,那且卖我一桶吃。”
“不卖!不卖!”白胜拿捏了起来。
“你这鸟汉子好不晓事!我们须不曾说你。你左右将到村里去卖,一般还你钱。便卖些与我们,打甚么不紧。且卖与我们一些,这天实在是酷热难耐!”李世民又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与你们一桶吃,只是我这并无碗瓢与你。”白胜说道。
“这不打紧。”李世民看向刘唐说道:“兄弟,去取几个瓢来。”
刘唐撒丫子跑回原处,不一会儿怀里揣着几个椰瓢,又兜了一大捧枣子过来。几人站在原地,就着枣子下酒,喝了一半的时候,李世民忽然问道:“也不曾问你多少价钱。”
“五贯一桶,十贯两桶。”白胜说道。
“既如此,那便饶我一瓢。”刘唐说着,啪一下,很快奥,立刻拿着瓢冲着那一桶,擓了一瓢直接就喝进肚中。
“你这汉子!”白胜跌足骂道:“吃了我一桶,还要饶我一瓢!有这般道理?”
“吃都吃了,你待怎地?”李世民把眼睛一瞪。
白胜见对方人多,只能怂下来,嘀嘀咕咕地骂道:“净是些占便宜的鸟厮,爷爷不与你一般见识!”
吃完一桶酒,众人便向松林中走去,也不去看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人左右是在这里,不怕他们跑了。
“若是他们不买酒,又当如何?”阮小七担忧地问道。
吴用抚须而笑道:“走了这么久,他们早已饥渴难耐,身上也没了力气,若真是不识相,乖乖让蒙汗药放倒,那就怪不得我等心狠手辣了!”
“学究却是脱裤子放屁,不如直接将他们一个个敲晕了事。”程咬金翻翻白眼说道。
“那杨志武艺了得,能不和他冲突,便且干休。”吴用呵呵而笑:“他乃是杨老令公后人,不可小觑。”
“杨老令公爱兵如子,怎就生了这么个不体恤兵卒的后人?”赵匡胤骂了一句。
“可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呗。”李清在边上揶揄了一句:“他要真是那块料,还至于在这边蹉跎?早高升到经略相公了。”
不一会儿,便见几个军汉跑了过来。
“兄弟,兄弟……”
这话听的李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可不兴叫啊……
“且借我等几个椰瓢一用!”为首那个军汉说道。
“好说。”李世民伸手从后面取了椰瓢,分递给几个军汉,又掬起捧枣子道:“兄弟们辛苦,且吃点枣子下酒。”
“甚么道理!竟还请我几个枣子!”众军连声称谢道。
“只是几个枣子罢了,同是赶路人,自当帮衬。”李世民一句话说的是如沐春风,让那几个军汉不由得生出一阵好感。
瞧瞧人家,再看看那杨提辖……唉,不说也罢,都特么是眼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