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晕倒前的所有事情,如同卡了带的电影胶卷,无声的在放着她不知情的部分。
无人胡同,哭泣赵子岳,愤怒的男人,断了五指的王倩,还有……
还有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逆流,有些困难的站起身来。
慢慢的合上外套,手心攥了攥旁边楼梯的扶手,耳畔轰鸣,一步步的无意识的下了台阶,用手摸了摸的头上,向后退了一步。
撞上墙壁吗?
啊——还有个包。
“小九,这么早就去洗澡啊。”
楼道上有相熟的同学到了招呼,她什么都没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呼之欲出,压在胸口,揣的有些承受不住的重量——再也找不到呼吸的出口。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忘记它,忘记它,忘记它好不好,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行不行。
她仰头看了眼,浴室的招牌,脱衣服,试着温度,打开淋浴头,拿起花伞,用手心试着温度。
她的动作只余下一片机械。
安静的,浴室里只剩下缓缓的水流声。
“小九——这么早就来洗澡啊。”
她努力扯了一下嘴角,无意识的点着头,花伞下急速流动的水流,掩着的面孔:“是呀。”
“平时看不出叶旬是这么粗暴的一个人——果然是情难自禁啊。”
徐迪暧昧的冲她笑笑,显然想起之前的饭桌上。
叶旬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半边嘴角漫舒,从眼里心里满是愉悦的笑意,从这样的男人嘴里说出的情难自禁的四个字,着实太令人难忘了,忍不住掩唇打趣道。
江九九点点头,认真的倾听,呢喃道:“是呀,情难自禁呢。”
那个平时冷淡自傲耀眼好看的男生是说过这样的话呢,她也记得呢。
她缓缓闭起眼眼睛,想起——刚刚在楼梯口撞上的那个包,很疼,起初没有感受到,无意识摸到后脑勺的时候,感受到了——汹涌的泪水顺着仰面而来的水流融为一体,那样磅礴的泪水,还天真的以为——被泪水洗涤过的身体就能像凤凰浴火般得到救赎。
她局促不安的双手,抬起,放下,抚上胸口的肌肤,颤抖的睫毛,没有勇气再看一眼。
沉默着,取了洗发膏——轻轻的在手心揉着,在胸口揉了许久,许久,柔软的肌肤上瞬间红了一片,闭着眼睛,依旧是陌生的味道。
难闻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一切没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
那双手,撕扯着她的衣服——“啪嗒——”
她全都想起来,那是纽扣在地上滚动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遥远,很吵。
那些细碎断续的触觉,细节,一点点的拼凑在一起,只剩下令人恶心,恐惧,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没有上过生理课,生理老师大概永远都在请假,她如何知道,当一个女生变成一个女人的时候需要经历什么,是钝痛还是刺痛,还是她身上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滞涩感,那片,来自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抗拒。
她可以努力学习争取拿到奖学金,她可以努力画画,可以赚钱给他买好多排骨吃,也会别别扭扭的学着别的女生一样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的买好看的衣服,达到与他相配的位置,可明明她都已经这样努力了呀。
那样美好善良美丽的人,在她心里把天底下所有的美好词汇都安在他身上都不为过的人,已经完全属于他的少年,她该怎么才能告诉他,这个连别人用一下毛巾都会丢弃的少年——
她要该怎么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