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凄凉的哭泣声,阿香哽咽道:“你这没良心的!你当年害了我,让我受了整整二十年的委屈!”
肇源道:“当年的事情,实在不是我的错!我被人骗到了外地,等我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那时候,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找你,可你却一直下落不明!”
阿香哭喊道:“你难道没有问问你那老婆?”
肇源道:“我问过香兰,可她压根就不肯吐露半个字!到今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不见的!我曾问过春生,可春生能记事的时候,你们已经搬到外地了!”
阿香愤然的站起身,冲到肇源坐着的沙发前,半边脸迎着窗外漫天的星光……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星光……眸中的清泪簌簌而落,凄然道:“好!我告诉你!免得你到死都不明白当年你老婆做的孽!当年,你去了外地做生意,我和那丫头住在筒子楼里!就在你走的那天晚上,你老婆带着一伙人装神弄鬼,随后又破门而入,把我五花大绑的弄到了外面的汽车上!谁能想到,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把我卖给了夜总会!”
肇源道:“天哪!她竟然如此狠毒!”
阿香后退到落地玻璃窗前,把瘦削的身体贴服在漫天凄然的星光背景里,哽咽道:“那晚,我誓死不从。夜总会的老板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顿,然后让几个喝醉酒的纨绔子弟……”说到这里,哭的肝肠寸断,身体摇摇欲坠。
春生急忙上前,一把搀扶住了母亲。阿香推开了春生的手,挣扎着冲到肇源的面前,哭道:“后来,我好不容易从夜总会里逃出去,万念俱灰,准备去跳海!当时,我已经跳进海里了,可命不该绝,竟然被一艘过路的渔船救起来了!再后来,我随着那艘渔船去了外地,在土地庙里存身!”
肇源想要拉着阿香的手,却被阿香一把推开了。
阿香又退回到落地玻璃窗前,再次把憔悴不堪的身体贴服在了凄迷星光的背景里,哭道:“谁能想到!我竟然怀孕了!孩子就是你佟肇源的!当时,我想着,打掉孩子……可后来,我实在不忍心……所以坚持着。我去了那里的一处姑子庵存身。老姑子可怜我,让我在禅房里养着。在第二年的春天,我把孩子生了下来!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春生!”
春生再次扶住了母亲的胳膊,阿香搂着春生的脊背,哭道:“春生生下来的时候,真的很可怜!那时候,我在破庙里,靠着善男信女的救济吃饭,哪里有奶水让春生吃?没办法,庙里的老姑子只好挨门挨户的去问,看谁家有刚生产的女人,奶水充足!”
春生听到这里,随着母亲啜泣起来。
阿香继续哭道:“在慈悲庵里,我和春生相依为命的过了五六年!我靠着刺绣的手艺,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钱,算是勉强够我们母子的吃穿用度了。我在闹市中租了房子,开了一家刺绣店,终于把生意做像样了!当然……这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肇源面色惭愧,呆呆的望着泪眼模糊的阿香。
阿香继续哭道:“春生从小到大都没有父亲!真的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和磨难!春生一直问我,他的爸爸在哪里……他的爸爸在哪里……我只好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个海员,出海的时候失踪了!作为母亲,我竟然要靠撒谎骗过我的骨肉,简直让我觉得万箭穿心,生不如死啊!”
春生哭道:“妈!你不要说了!”
阿香推开了春生,喊道:“我要说!我要说!我憋在心里二十年的委屈必须要说出来!那时候,佟公馆里肯定照旧是歌舞升平!这个男人整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能想到我们母子受的委屈呢?那时候,我盼着……盼着那恶毒的女人能赶快去死!”
肇源道:“自从你失踪以后,香兰的身体也每况日下,后来竟然得了中风的毛病,简直遭罪!”
阿香冷笑道:“那是她罪有应得!她把我害的那么惨,她岂能逃得过老天爷的眼睛!老天真是有眼,让那个天打五雷轰的恶毒女人早死了,算是出尽了我心里憋着的一股子恶气!
肇源叹息道:“你误会了我的心。那时候,我一直想方设法的找到你!可压根就找不到你!你也是!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
阿香冲到肇源的面前,用两只手扳着肇源的脸,喊道:“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那时候,我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你!我要是再见到你,我就遭天打五雷轰!”顿了顿,一把擦干眼泪,道:“谁能想到!我竟然又遇见了!在二十年后又遇见了你这个孽障!你竟然还勾引了我的孩子!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呀!”
肇源喊道:“春生也是我的孩子!我做爸爸的和他父子相认、让他过上好日子,实在是一片好意呀!怎么成了勾引呢?”
阿香道:“爸爸?父子相认?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舌头疼!春生从小到大,穿过你这当爸爸的一针一线没有?你眼瞅着他大了,出落的这么的标志,又在大学学堂里念书,所以想起来他是你的儿子了!你简直混蛋!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那个贼心吧!我不能把春生交给你,让你祸害他!”
肇源哭道:“阿香!你说话简直矛盾!当年,你不愿意带着春生回来找我,这会儿,你又说春生没有穿过我的一针一线!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阿香恨道:“你还有理了!你竟然还有理了!我要是带着春生回来了,你那个恶毒的老婆岂不是要把我们母子祸害死!她害了我一次不够,难道还想着祸害我第二次,连带着还祸害春生吗!”
肇源道:“当年,你完全可以悄悄的给我送信,不让香兰知道!我会安排你们母子住在别处的!或者,我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带着春生去外地隐居,我时常去看你!这都是主意呀!”
阿香恨得咬牙切齿,道:“我们为什么要求你?为什么要像做贼似的藏起来!我们母子就那么的下贱吗!”
肇源痛苦的摇着头,觉得阿香的话实在不可理喻,解释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呢?”
阿香道:“你为什么不休了那恶毒的女人!”
肇源语塞。
阿香冷笑道:“哼!看来,你还是觉得她是你的正房太太,你还要倚靠着她娘家的势利做生意,你还是害怕她,你还是觉得我顾阿香不过便是个丫头出身的下贱人!”
肇源道:“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事情了!”
阿香喊道:“你害怕了!你心虚了!”
肇源叹息道:“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你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呢!我们现在要全心全意的为春生考虑!”
阿香愤然的喊道:“我现在就带着春生离开这里!春生也不必去学堂里念书了!他必须离开这里,永远见不到你!”说着,便拖拽着春生的胳膊,硬要拉着春生往外面走。
肇源上前抱住了春生,哭道:“你不能把我的心肝宝贝带走!”
阿香对肇源劈头盖脸的厮打了起来,肇源默默的忍受着。
春生急忙的拉劝着,也跟着哭哭啼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