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道,
“你也不用哄我,如今你的道法比我更精纯了,这匣子里的银子大半都是你挣的,你拿着就是了!”
盘坐在一旁的李燕儿听出来了一丝不对劲儿,瞧了顾十一一眼,可惜好姐妹大大咧咧的,一脸傻笑根本没察觉,老道士眯着老眼倒是瞧出来了,心里暗叹一声,又接着对徒弟道,
“你还记得你家乡在何处么?”
顾十一早慧,虽五岁离家,可家里的事儿还是能记得的,想了想道,
“记得在大西州北边的陈州……”
“嗯!”
老道士点头,
“你离家这么多年,得了空回去瞧瞧吧!”
顾十一撇嘴,突然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老道士,你甚么意思,让我回去干甚么?”
老道士道,
“这不是不用再东躲西藏了吗?你原本就是世家的嫡出小姐,跟着我这么多年在外头风餐露宿,也是受了不少苦,也应当回去瞧瞧了!”
顾十一咬唇,要说不想回去瞧瞧,那是假的,可真要是回去再做大小姐,她知晓,多半也是回不去了!
想了想还是道,
“也成,我们回去瞧瞧,若是他们还认我,我就回去,我让他们给师父建个院子,我们也别在外头走动了,以后就由我养师父的老!”
说是这么说,可她也知晓,她在家时就有族老因为她那私奔的母亲,疑心过她的血脉不纯,曾提出过要将她逐出家族,现在自己在外头二十多年再回去,怕是更没人肯认了!
要知晓,这世家的嫡长女可是有继承权的,能招赘纳婿,生下来的孩子,是正正经经的长房嫡出,一样是可以继承家业的,她这一回去不是跟人争权么?
那样的世家争权夺利,本就斗得你死我活,怎么还会让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儿回去再分一怀羹?
老道士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也没有戳破,笑嘻嘻道,
“那自是好!”
老道士又接着道,
“还有……便是那面通玄明镜……”
这可是说到正经事儿了,顾十一脸色越发严肃起来,她挺了挺腰,挪了挪屁股,
“师父,您说……”
老道士想了想道,
“这宝镜被你使用过一次了,便泄了我遮掩的天机,以后怕是我们这处不能呆了,你收拾收拾三日之后便走……”
说罢还又再叮嘱了一遍道,
“记得三日之后一定要走,若是走的慢了,被人循着踪迹追过来,你小命只怕危险了!”
这样的至宝落在他们师徒手中本就是叨天之幸了,本事不济又有至宝在身,还不知躲藏那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顾十一点头又道,
“这至宝确不是我们师徒能拥有的,你那点浅薄的法力实在保不住它,你先去一趟潢京,找到张真岳,以这东西求得张真岳对你的庇护,之后再回陈州去,虽说天高皇帝远,张真岳的名头未必能保你,但总归能让顾家人对你高看两眼不敢太过欺负你,之后你再想法子为自己寻一个称心的夫婿,把自己嫁出去……”
他说的都是“你”,却一句不提“我们”,顾十一没有听出来,李燕儿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她深深的看了老道士一眼,老道士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冲她微微一笑,又接着对顾十一道,
“这东西乃是上古仙人遗留之物,以我师父当年学究天人,道法高深也没有研究出它十中之一的用法,它是至宝也是个祸害,没有本事的人得了它就是大祸,你可不能舍不得!”
顾十一连连摇头,
“师父,放心!徒弟我对这东西从来没奢望,只要师父舍得,我自然也是舍得的!”
这东西于她不过就是收藏多年的一样物件,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每晚为了它打坐吐纳,也为它东躲西藏,若不是因为它让自己与燕儿相识,用着也顺手了,她早不耐烦伺候了!
“嗯!”
老道士笑了笑,面上现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来,他抬手摸了摸顾十一的头顶,
“好孩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顾十一憨憨地笑,
“师父,徒弟不苦!”
老道士除了邋遢了一点儿,身上味儿大了点,睡觉鼾声大了点,好色了点,没啥道德底线之外,其余对她还是挺好,又不打又不骂,有好吃的一起吃,有酒一起喝,跑路的时候也记得带上自己……
这样的生活,其实挺自由自在的!
老道士见徒弟笑的傻,拍了她脑门儿一记,
“不要犯傻,你的性子冲动易怒,少了女儿家的细心,下了山以后,自己多长点心眼儿!”
顾十一这回听出不对劲儿了,挺直了身子,瞪眼问道,
“老道士你今儿怎么回事,怎么跟交待后事似的?”
老道士听了大怒,用脚踹她,
“老子一时半时还死不了了,滚!老子还要再睡会儿!”
顾十一被他踹的身子一倒,顺势滚出去一丈,又笑嘻嘻的回来捧起了泥人儿,
“燕儿,我们走,我带你去山里转转……见见那个老树精!”
老道士躺在床上,侧身面冲着墙,一只手支在脑袋下头,闻言哼了一声道,
“少去招惹山里的精怪,那老树精不是个好东西!”
顾十一笑嘻嘻道,
“不用您老说,我知道!”
在山里能活上千八百年的东西都成精了,自然不会是好相与的,它们跟人一样,天生就自带了脾性的,那老树精就有些邪,性子霸道的很,如今它所在的山顶上,方圆十丈之内已经没草树木了,待它能耐再大些,整个山头的草木都会被它吸干灵气,没一样东西能活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