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力平却仍是不敢抬头相视,心里却把手下都骂了个遍。
如此周全的计谋,怎么就失败了?葛力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正是谢玄,无意当中听去了他们的计策,让他功亏一篑。
“大帅,葛力平屡次办事不力,数番坏了大帅的大计,还请以军法论处!”
“是啊,大帅,青虎山下我军死者堆积如山,那可都是大帅一手带出来的兵卒,本应随大帅出现在健康城下,却在这山沟里枉死,不杀葛力平,不足以平愤!”
……
一个又一个的将军把全部的过错都推诿到了葛力平的身上。
“葛力平,你是跟随本帅的老人,你,可有话说?”话说得很平和,但只要这时看一看桓温的脸色,就能知晓他的心思。
葛力平没有马上抬起头来,却是先偷偷看了一眼陆建军,他现在唯一的盟友就是他了,也只有他够份量在桓温面前说上两句。
陆建军很快有了反应。
“大帅,众将士所言不虚,我军先于汤山亡了右路大军,折了大将马步成,又于湖口丢了数十万水军,更折了水军都督桓远城,再于小池城下损军无数,”陆建军说到此处,头一抬,声音也高了起来,“今日,又陷我众将士于此凶险之地,陆某与众将士一道,请诛罪将葛力平!然则,请大帅念及葛力平跟随大帅数十年,罪不及其家小,还请大帅定夺!”
葛力平悔之不及,想到捅自己最后一刀的竟是这陆建军。
而且经陆建军这么一说,今天再无反转之力。
葛力平甚至都没有办法反咬陆建军一口,只因陆建军最后的一句话,听起来是要请桓温保命他的家小,但实则却是提醒葛力平,好生去死便是,如若不然,家小难全!
“葛力平,你可认罪?”桓温的语气比之刚才,又生硬了许多。
“回大帅的话,末将认罪!”葛力平并不想死,但更知道,今日这一关,他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这一关。
“来人!”桓温厉声喝道。
帐下两名小校应声而入。
“拖下去,斩了!”桓温手一挥。
众将眼见葛力平被拖了下去,皆是不语。
虽是这回找了个替死鬼,但接下来这青虎山寨还要靠着他们舍生忘死的去攻打,只要一想到那山寨之中看似用之不竭的礌石、滚木、箭矢,以及山寨上守军的勇猛,就算是他们这些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将领来说,也是胆颤心惊。
简直就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但桓温此时显然在心头上,谁敢多言?
看过了刀斧手献上葛力平的人头,桓温的气色才稍好了些。
“众将士,起来罢 !”桓温一摆手。
“谢大帅!”众将士战战兢兢的起了身,站作两排。
“眼下,我军后力难继,加之青虎山地形险要,不知众将可有良策?”桓温开口道。
底下众将一时不知桓温真实意图,面面相觑,都不敢开口。
“大帅,我军劳师动众,却无寸功,这青虎山虽是重要,却比不过小池、汤山,如若我军久在此地,只怕那小池大营有变!”陆建军身为桓温手下第一谋士,不得不建议道。
而陆建军所言,也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此意,本帅也知。”桓温点点头。
“如此,我军是否应以这双头山为据点,占住此地,一则看住青虎山寨之兵力,二则从侧翼加强我军的粮道,如此,可算周全!”陆建军见到桓温脸色好转,也再番进言道。
“军师所言,正合我意,只是,”桓温突然住了嘴。
底下众将和陆建军却不知深浅,不敢接话,只一个个的盯着桓温。
“只是,本帅却得了一条重要的消息。”桓温突然笑了。
这笑意,实在与当前的战况极为不符,与大帐里的气氛更是相去甚远。
没有人知道,桓温在这个时候怎地笑得出来。
“不知大帅所为何故?”只有陆建军够说话的份量。
“军师有所不知,你等可知道,现在何人挡住了我大军的去路?”桓温仍是笑道。
当然是在建康的晋国皇帝挡住了桓温,想当皇帝,人家不干啊!
但这话当然没有人敢说出来,桓温直到现在仍没有称帝,自然是打了为民除奸等各种大旗的。
除了晋国皇帝,现在挡在桓温面前的就是晋国的征西大将军谢玄了。
“是谢玄那小子?!”陆建军脱口而出。
“不错,正是此人,而现在,此贼子正在青虎山上!”桓温完全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怎么可能,他不是在小池城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