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传出来的这些风言风语,还是苗妙和丁哥告诉她的,两个人当时告诉她的时候语气比较复杂,用好奇又担忧的眼神看着她,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小喻你不是在跟贺警官谈恋爱么,那贺警官跟他哥又是什么事儿?
喻幼知有些惊讶这两个人原来早就看出来了她和贺明涔的情况,只是一直憋着不说,反倒自己还被老沈误会搞地下恋情。
看着苗妙和丁哥对贺警官不确定的质疑,她心里有些酸胀,也有些不舒服。
他本不该承受这些的。
其实他对她和贺明澜的介意完全情有可原,根本就不是任性,也不是故意让她难受。
明明那天他被江天宇当众下脸,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她却还是只在意他对同事们的隐瞒,小少爷都没委屈,她自己反而倒打一耙先委屈了起来,那天什么表示都没有,把车还给了他,解决了他的接送,就这么匆匆地回了家。
其实他对同事们吐槽的那些她的缺点真的一点都没夸张,她就是有那么多的缺点,改也改不掉。
然而小少爷还是全盘接受了,虽然嘴上不满,可是行为上一直在包容她。
喻幼知什么也没想,直接就对丁哥和苗妙说:“他跟他哥之间是误会,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追他。”
“可是你不是刚和男朋友——”
喻幼知直接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不关贺明涔的事,是我先变心喜欢上他的。”
在丁哥和苗妙震惊的眼神中,她又赶着短暂的午休时间去了趟警局。
喻幼知知道贺明涔不在,然而她也不是去找他的,她是去找他的那些同事们的。
她告诉了贺明涔的那些同事,自己在追他,他很不好追,想叫他们帮忙。
喻幼知用最直接又最简单的行动告诉了他所有的同事,网上那些所谓的第三者言论都跟贺明涔无关。
之后又给贺明澜打过去了电话,想让他帮忙,毕竟她可以和他的同事们解释,却无法控制网上的那些言论。
贺明澜却温声说已经在处理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下班,打好了一堆腹稿,又去便利超市给小少爷买了些吃的东西,喻幼知过来找他。
心疼、还有愧疚。那些对他攻击的言论,她看了心里很难受,他为此被调查不能去上班,只能一个人待在家,不知道是怎么调节过来心情的。
本以为他看到她后会心情更不好,来的时候心里也一直很忐忑,更没有跟他提前打招呼,因为就在这几天前,他们还闹矛盾了。
但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因为不会解决矛盾而干脆放弃。
喻幼知低声说:“我今天去了趟你们局里。”
贺明涔:“嗯,知道。”
她轻轻拽着他的衣服,酝酿了半天,开口:“……我那天不应该跟你闹矛盾的,回家后我仔细想了想,你不想跟同事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如果你跟席嘉订婚了,我也心里不舒服,没这么快就想通……”
自己可能会比他更膈应都说不定。
肯定不能就这么轻易妥协,向大家宣布他们在一起了,肯定还要再多吊他一阵子用来解恨。
贺明涔将她拽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捏,语气不自觉低了:“我确实心里不舒服。”
又不是圣人,感情本来就是个很自私的东西,谁能保证自己毫不介意。
“但我不是不想跟他们说清楚,”贺明涔说,“我比你更想告诉他们。”
后面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喻幼知咬了咬唇,自顾自说:“……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订婚的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就像现在这样,你因为这件事被调查,所以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它跟我有关,不想把我牵扯进来?”
一开始他确实以为他是心里还有疙瘩,所以不愿意告诉别人他们的事。
可是一听到他因为订婚的事被内部调查,喻幼知瞬间就都明白了。
哪怕他的心里仍有疙瘩,哪怕他们还没有彻底恢复到从前亲密无间的样子,这几年的分开给他们之间造成了一些隔阂,甚至于一些矛盾。
可是他从来没委屈过她,即使自己心里不舒服,也没有舍得将这些负面情绪以同等的方式还给她。
贺明涔怔愣,在她直白询问的目光中,突然有种被暴露在阳光下的无措感,稍稍逃避,不自然地撇过了眼。
看到他这副模样,喻幼知突然扁嘴,踮起脚用力抱住了他的脖子。
眼睫慌乱地垂了垂,贺明涔不语,但还是下意识选择配合她,微弯下腰来。
“订婚的真相你不想告诉他们,我就没告诉他们,”她说,“但是你别想一个人承担,现在你们警局全都知道我在追你了。”
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女追男很光荣吗?”贺明涔逞强,绷着最后一点少爷的架子,哑声傲慢地说,“要不要给你颁个奖状?”
“追你,很光荣。”
她语气极轻地说:“之前你说的和好不算,这次我们真的和好,换我来说,如果你不想这么轻易就和好,那从现在开始,我重新追你,这次我保证是百分之百真心的,可以吗?”
回答她的是男人有力的双臂回抱,以及他将头埋在她颈窝里,难掩的一声叹息。
他独自承担了所有骂名,任自己表面装得有多不在乎,其实心里也是难受的。
而在这一刻,心脏倏地一松,他有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最深的那处疙瘩解了,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贺明澜。
其实不是没嫉妒过她在刚到这个家的时候,第一个选择亲近的是贺明澜。
两个人处境相同,贺明澜和喻幼知年少相依的那段岁月,是他永远都插不进去的。
替他们承担了所有,却连一个谢谢都不屑于要。
他那么骄矜孤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得出口,怎么可能会愿意把自己不堪又委屈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还用追什么。”他突然苦笑一声。
喻幼知以为他是拒绝了自己,不敢说话,失落地咬唇。
她还在等他的下文,然而他却没再说话,把她带进了屋子,让她坐着等一下,接着自己进了房间。
喻幼知忐忑地坐在沙发上,双手局促地搭在膝盖上,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这会儿贺明涔养的小橘猫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了,走到她的脚边,用身子蹭了蹭她的裤腿。
她用手摸了摸它的头,跟它打招呼:“你好,咪咪。”
小橘猫喵了一声。
这时候贺明涔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了个盒子。
“打开看看。”他说。
喻幼知听话地打开了盒子,然后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那是她在他十九岁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篮球鞋。
看着这份曾被他狠心丢掉的生日礼物,喻幼知的内心彻底崩溃,眼泪一下子浸满双眼,双手颤抖地抚上鞋子,小心翼翼地勾勒着上面的纹路。
她哭着问他:“……你把它捡回来了?”
“嗯。”
那个时候他刚从席嘉那儿知道了喻幼知和他交往的真正目的,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质疑之中,可还是给了她解释的机会。
她没有否认,承认了她所做的事。
被欺骗的感觉实在难受,贺明涔急需要一个发泄的端口,急需要从她那里把被踩碎的真心给捡回来。
他气得直接丢掉了那份生日礼物,并要求她也不许捡。
看到她难过的样子,那一瞬间他报复了回来,心里只觉得痛快。
然而却在她离开之后,自己又跑回到垃圾桶,趁着垃圾车还没来,慌乱地找回了那份礼物。
回去后他拆开礼盒,发现那是一双篮球鞋。
后来贺明涔把这双鞋从国外带回到国内,直到工作搬家,都没有想过要处理掉它。
即使自己已经不再打篮球,而送他这双鞋的主人再也不会在篮球场上,大喊着替他加油。
他从来没告诉过她,就算分开了,他的内心深处也仍是执拗地认为他们没有分手。
以前是那样想的,现在依旧是这样想的,又何来的重新追求。
自己就活该这辈子被她吃得死死的,已经认命了,她当然不需要再追求他。
贺明涔伸手替她擦掉了滂沱的眼泪,然而自己却也红了眼睛,压抑着声音,将自己的心第一次剖开告诉她。
“喻幼知,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