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了。
说他疯了,但此刻他的表情却又很镇定。
心口像是被生生攥着难受,喻幼知想要尽力忽略掉这层感受,不愿抬头直视他,垂在两侧的手不自主握紧。
感到他上前了一步,她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高挑的个子实在给人太强的压迫感,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吸光,像是一道乌压压的阴影在朝她靠近。
喻幼知后退几步,忽地听他意味深长地说:“再往后就是床了。”
她一下子就不动了,双腿杵在原地。
贺明涔漠然笑了两声。
“在这儿待着,”顿了顿,他像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又补充道,“如果不想让我当着所有客人的面把你扛走,就老实地别出去。”
他真的要把她关在这里?
眼看着他要出去,喻幼知急忙跟上了前。
“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如果订婚宴连主角都不在,到时候别人会怎么说?”
“你管别人怎么说。”贺明涔微蹙眉,“让开。”
喻幼知挡在他和房门之间,深吸口气,问他:“那明澜哥怎么办?我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让他怎么跟人解释?”
贺明涔垂眸盯着她,嘴角一哂,意有所指地反问:“你也知道不能把人一个人丢在那里?”
她猛地一愣。
“贺明澜没我那么傻,没有你他也不会死。”
说完,贺明涔推开她,将要开门。
“这场订婚宴,我是为了我爸爸。”
喻幼知攥着手心,突然说。
贺明涔神色微滞,止了动作,侧头望她。
她终于告诉了他订婚的的真正原因,就和她回栌城的原因一样,一切都是为了调查她爸爸的死因。
她一直都不相信爸爸的死是自愿的,认为事有蹊跷,可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有限,所以不得不去请求贺明澜帮忙。
“这场订婚宴请来了很多我爸爸当年共事过的同事,能把他们都找来不容易,我必须去。”
喻幼知说:“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然而贺明涔在听完这些话过后,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他准备离开时,还是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调查父亲的死是她这几年最大的支撑,喻幼知甚至为此咬牙走上了和父亲一样的职业道路,如今到这一步了,她实在承担不起错过这场订婚宴的代价。
都已经这样对他解释了,他还是不让她去。
喻幼知失去耐心,抬首直视他,语气也激动起来:“贺明涔!你别疯了行不行!你让我去!”
然而贺明涔仍然牢牢挡在她身前,眉眼紧蹙地看着她:“你说贺明澜借着这场订婚宴请来了你爸当年的那些同事,那你知不知道他除了这些人还请来了哪些人?”
她从没有过问过贺明澜请了哪些客人,面色稍许困惑。
“哪些人?”
“除了行动不便的曾爷爷,他请来了贺家上下几乎所有的直系亲戚。”
喻幼知怔住。
一场订婚宴而已,贺明澜是要干什么。
“就算这场订婚是假的,但是那些亲戚知道吗?他们只知道贺明澜对这场订婚有多重视,”他抓着她的肩膀问,“事后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这次订婚?一个个去解释你跟贺明澜之间不是那么回事吗?”
喻幼知张了张嘴,呆愣愣说:“也不是非要解释……”
“不是非要解释是什么意思?”贺明涔神色怒愠,“喻幼知,你究竟考虑过我们没有?”
她突然无言以对。
抓着她肩膀的手又紧了紧,贺明涔几欲是磨着牙关沉声说:“你今天如果往那儿一站,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被抓着的肩膀有些疼,但却比不过此刻她心里的震惊。
他们之间不是早就彻底完了吗?
“你、你那天打电话过来说的那些话……”她愣愣地说,“是认真的?”
问她要不要和好。
喻幼知甚至都不敢想他这话究竟意图何在。
贺明涔蓦地笑了,低声自语道:“我也希望我不是认真的。”
那通电话确实是一时冲动。
然而在那天得到了喻幼知沉默的回答后,贺明涔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羞辱和难堪。
既然如此那他还犯这个贱干什么,她要订婚就订婚吧,跟贺明澜也好,跟其他阿猫阿狗也罢,反正都跟他无关。
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在看到订婚宴的宾客名单后,他还是来了。
就像是多年前那样,上一秒还在冲她冷言冷语,紧接着下一秒钟就后悔了。
“调查你爸爸死因的方法不会只有这一个,你为什么就偏偏要选让我最难受的这一个。”
他突然泄了气般地弓下了腰,埋首在她颈窝里,狠狠骂道:“喻幼知,你他妈混蛋。”
“我……”
克制的呼吸打在肌肤上,喻幼知缩了缩肩膀,心脏也跟着他的呼吸一下下痉挛紧缩着。
贺明涔很快平复过来,从她颈窝中抬起头来。
掺杂着复杂情绪的两道视线交汇,贺明涔很快偏过去了头,抿了抿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弯腰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又在她的惊呼声中,走到床边将她扔了下去。
喻幼知迅速从软陷的床垫中抬起头来。
“你干什——”
话未说完,她看到他从西裤兜里拿出了一副银色手铐。
她一下子就慌了:“贺明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