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幼知本来心情被这对母子俩弄得挺不好的,结果一听贺明涔的话,她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指责究竟是谁小孩儿脾气。
小孩的妈妈见这两个大人非但不让着她儿子,反而还一前一后地指责她儿子抢东西,护犊子的心一下子上来,根本顾不上自己这边到底占不占理,连忙上前就是一通维护。
“我儿子就要个小零食至于吗?一包零食都送不起?真够小气的。”
贺明涔站起身来,刚对小孩的那点耐心瞬间烟消云散。
“你家里连包零食都买不起?非得让你儿子要别人的。”
小孩的妈妈被说得脸色铁青,指着人鼻子就反驳:“说什么呢!谁买不起了!俩大人合伙欺负小孩,真有大人样啊。”
女人站在医院电梯门口不依不饶,惹得其他人纷纷投来视线,走廊那边听到动静的护士连忙赶过来制止。
“这里是医院,请你们不要喧哗,保持安静好吧!”
女人现在骑虎难下,这会儿认怂就显得自己更没理,更何况还是在孩子面前,当妈的自然不想落了面子。
“送包零食就能解决的事儿,谁让他们非要揪着不放了?”
贺明涔侧过头,冷笑出气音来。
见护士来了也不站她这边,女人气急败坏道:“信不信我报警啊?”
“那正好了,我就是警察。”
女人一愣,讶异地望过去,只见年轻男人眉梢眼角上都挂着淡漠,语气冷冰冰地开始念治安条例。
“公众场合大声喧哗扰乱公共秩序,警告并处两百元以下罚款,”贺明涔抬眉,慢悠悠地朝女人问道,“能接受吗?能接受我们现在就走一趟?”
真不懂道理的人,别说警察,就是天王老子在这儿都不一定认怂,但女人明显是清楚这事儿自己不占理的,所以一听男人是警察,立刻涨红了脸,张了张唇,挣扎着说:“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喻幼知语气平静道:“女士,东西是我花钱买的,属于我的个人物品,我有权选择送或者不送,如果你觉得警察偏袒,那么欢迎起诉,法院总该是公平的。”
既然对面能为了一包小零食就闹出这么大动静,那就干脆把事儿往大了说,看谁先招架不住。
在护士和其他病人鄙夷的眼神下,女人败下阵来,拉着自家小孩迅速离开。
小闹剧结束,看热闹的人群迅速散开,医院很快恢复秩序。
喻幼知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将手里的水果篮子递过去,说明道:“我师父让我买过来的。”
生怕让他误会是自己买的。
虽然是面对面站着,但喻幼知始终偏着头没看前面,就差没把不情愿三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贺明涔置若罔闻,压根就没有接的意思,睨着她,似笑非笑道:“挺会夸大事实啊,喻检。”
刚刚还一致对外的默契迅速消失。
“这种人就是要跟她把后果往严重了说才有效果,”喻幼知又抬了抬胳膊,催促道,“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带回去吃了。”
“拿不了。”贺明涔说。
喻幼知看了眼他打着绷带的左胳膊,不爽道:“你的右手又没受伤,也不能拿?”
“没打绷带只代表没外伤,不代表没受伤。”
喻幼知怀疑地扫了眼他的右胳膊,刚明明还看见他抬手掐小孩的脸来着。
但万一真的是内伤呢?
她又不是他领导,也不能给他报销工伤费,总不至于骗她。
喻幼知妥协道:“你病房在哪儿,我给你提过去吧。”
“我不住院,检查完就回家了。”
喻幼知立刻睁大眼,不可置信地问:“你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不住院?不怕伤口恶化?警察就这点工伤待遇?”
贺明涔懒懒道:“要是这点程度就住院,那警局迟早改成住院部。”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淡定,似乎对受伤这事儿已经习以为常,也丝毫没把手上的伤放在心上。
喻幼知抿抿唇,垂眼道:“那我叫个同城送,给你送家里去吧。”
“一个水果篮子而已,你不嫌麻烦?”贺明涔微蹙眉,从裤兜里掏出了什么,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诶,拿着。”
喻幼知定睛一看,是车钥匙。
她没接,淡淡说:“不好意思,我没长第三只手。”
贺明涔看她两只手都提着篮子,淡淡勾了勾唇。
他哦了声,收回车钥匙,然后说:“跟我来。”
喻幼知跟着他一路穿过走廊,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等看到黎队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她居然把刑侦二队的黎队长给忘了。
黎队的伤口在额上,应该是缝了针,还贴着白纱布,跟他的形象不太搭。
铁面队长配上白纱布,看着终于没有平时那么冷峻不近人情了,喻幼知连忙问候了几句,将手中的水果篮子递了过去。
平时别人送礼,黎队是一向不接的,但姑娘大老远辛苦提过来,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黎队接过,淡淡道谢:“谢谢,有心了。”
喻幼知不敢抢功,连忙说:“没有没有,这都是我师父叫我买的。”
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来看他们的打算,这声谢谢也受不起。
喻幼知的手终于空出来了一只,贺明涔把车钥匙给她,问:“认识我的车吗?”
喻幼知点头。
“你把水果篮子放我车上去吧,”贺明涔说,“我跟我们队长再聊聊。”
黎队见贺明涔居然吩咐一个姑娘提着水果篮子替他跑腿,皱眉问:“你自己没长手?还让人家姑娘帮你拿?”
贺明涔举起左手:“可是我手受伤了。”
“没事,我帮他拿上车吧,反正也没几步路,”喻幼知好脾气地对黎队说,“那我先走了。”
她看着眉眼乖顺,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是为了贺明涔,而是为了一个因群众而负伤的警察同志。
既然是自愿的,黎队也没话说了,只能看着她提着水果篮子离开。
“她又没惹你,你到底看那姑娘哪儿不顺眼?”
黎队顺势找了张椅子坐下,低头一边看自己的病理报告一边问贺明涔。
贺明涔坐在他旁边,神色淡漠地否认道:“我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了?”
“带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吗?”黎队瞥了他一眼,“一身的少爷病只对咱队里的那几个男的发作,什么时候麻烦过姑娘帮你做事?你要不是看她不顺眼,老招她干什么?”
贺明涔扯了扯唇,没说话。
“还是说你真拿不了东西,右手也受伤了?”黎队突然蹙起眉头,“这事儿你不能瞒着,你左手已经伤到筋了,现在只能右手拿枪,再出了问题还怎么工作?”
贺明涔抬了抬右手给黎队看:“放心,我右手没事。你要不信,回头我去训练场给你展示展示。”
黎队这才松了口气,沉声嘱咐道:“以后别用手挡刀,流血事小,骨头再硬也不可能比刀硬。”
“嗯。”
“中心街那天晚上,多亏你了,”黎队搭上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以示赞赏,“没你那么快赶过去的话,出人命都不一定。”
“其实已经算慢了,”贺明涔淡声说,“我那天正好不在自己家,不然还能再快点儿。”
“你那天是在你爸那儿?”黎队问,“我是不是打断你的家庭聚会了?”
“我还得谢谢黎队你打断了,”贺明涔懒洋洋地靠着椅子,眉眼低垂,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我爸那儿,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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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涔还在跟自家队长在医院里说话,这会儿已经走出医院的喻幼知在停车场找到了贺明涔的黑色suv。
低调沉稳的车型,价格中等,没有贺明澜的商务宾利那么惹眼,但好在她前几次见的时候扫过两眼车牌,所以不至于找错。
将水果篮子放在车后座,喻幼知也不知道他的车有没有无钥匙感应开门功能,想把车钥匙还给他,但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跟黎队聊完。
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又不能就这样带着他的车钥匙直接走,万一他反手告她偷他车钥匙怎么办?
倒打一耙绝对是贺明涔能干出来的事儿,这点他有前科。
在英国念书那会儿,有次两个人大晚上在公寓里一起看恐怖电影。
因为电影太过恐怖,所以要吃点零食来缓解一下,于是两个人石头剪刀布,结果喻幼知输了,只能起身去拿零食,经过电闸的时候她突然计上心头,给电闸关了,想要狠狠吓贺明涔一跳。
电闸一拉,家里瞬间黑了,贺明涔在客厅那儿喊了她两声。
“知知?”
喻幼知故意不说话,躲在一边就想让贺明涔着急。结果贺明涔叫了两声就再没有动静了,喻幼知等了半天,最后觉得不对劲,摸到黑走到客厅那边,往沙发上一摸,却发现没人。
她一下子就害怕起来,满屋子找他,最后快找哭了,贺明涔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抱住她,把她吓得差点心脏麻痹当场去世。
贺明澜重新拉开电闸,看到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眼里还冒着泪花,直接笑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