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京城吧。平一凡喝起酸梅汤也是斯斯文文的,用了一刻钟才喝完,取出帕子抹嘴,吴幸子被眼前的男色给迷得五迷三道,不管平一凡说啥他都笑着点头。
离开时,平一凡没再带他走千云梯,而是让马车直接从后山私径上来,等在后门外。走出观门前,有个小道童提着食篮跑上前,脆声道:这是我师父的一点心意,请居士收下。
麻烦小道长了,也请小道长替在下向尊师表达谢意。吴幸子诚惶诚恐地接下食篮,平一凡立刻将他扶上车,自己却没有跟着上车,而是转头与小道童说了几句话。吴幸子在车里听不清外头说得什么,只是好奇地猜测食篮中究竟有好东西。
待平一凡上车的时候,吴幸子已经嗅出里头是素三鲜饺子,车子走到半途平一凡就让吴幸子打开食篮都给吃了。但吴幸子想,这样的好东西应当带回去给薄荷桂花黑儿尝尝鲜,便忍着没吃。
毕竟崇虚观的素三鲜饺子声名在外,平时想吃都吃不到呢,也不知平一凡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说动崇虚观给匀了一份带走。
听他问起,平一凡勾了勾唇角:不是我的脸面,是颜文心颜大人的脸大。说着叹口气:颜大人也不知有什么打算,平某一介白衣,吴先生更非京城人士,这好示得令人有些胆颤心惊啊。听到颜文心的名子,吴幸子低下头模糊地应了两声,自然没见到平一凡眼中闪过的郁闷。
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平一凡将吴幸子送回染翠的宅子,先下车后把人扶出来,一路送到门边,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吴先生,不知七日后您是否愿意与平某一块儿去听琴呢?直到吴幸子踩进大门,平一凡才下定决心问出口。
听琴?吴幸子双眼一亮,连连点头:自然愿意啊,不知平公子打算带吴某听哪位琴人的琴呢?青竹胡同的白公子。听见回答,吴幸子不禁哎呀一声,人又鲜活了几分:白公子的琴!哎呀,哎呀,吴某一定赴约,一定赴约!那日莲乡居鸽友会上,白公子一曲天梯建木听得吴幸子如痴如醉,本以为再没有第二次幸运了,天上竟就掉下这等好事。
不过,我听说白公子不轻易弹琴。与白公子琴艺相当的,便是他的脾气了。倒不是说白绍常的脾气不好、为人骄矜云云,他一个琴人,从小浸淫在琴谱之中,为人是有些清高没错,但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即便现在他已被喻为大夏琴人祭酒,也仍会在普遍认为三教九流的地方弹琴,他不介意听琴的人什么身分地位,但他只弹琴给知音者听。
传言道,当朝镇国公世子想请白绍常过府替自己弹琴一曲,这个镇国公与护国公堪称大夏两柄利刃、两尊战神,虽然稍被护国公府压过一头,但一跺脚京城也得震三震。
镇国公世子比起护国公世子关山尽,除了纨绔之外没其他好形容的,人倒是也不坏颇有分寸,偏偏有个纵欲声色的短处,对六艺也修习不精,他请白绍常去弹琴,任谁也猜得到琴不是重点,弹琴的人才是。
白绍常又怎会不明白呢?当下便严词拒绝了。这一拒绝可就惹祸上了身,镇国公世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白绍常再如何有名气,其父甚至有皇帝御赐的第一琴人匾额,只弹琴给皇上听,但白家毕竟是平头百姓,没钱没权只有一身技艺,却有胆子下镇国公府脸面,这还能忍吗?
自然是忍不了。镇国公世子原本没那么执着于一个琴人,眼下可起了势在必得的执拗了。
一开始还好声好气的带礼物去请,送礼的管家两次被拒之门外后,世子气得心肝疼,一辈子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他长在世家大族,从小要星星就不给月亮,平辈间除了关山尽敢不给他面子,还有谁曾这样甩脸色给他?邪火一冲,世子竟直接在大街上把白绍常给拉走了。
要说这白绍常也是个脾气硬的,被压到镇国公府后,他既不害怕也不妥协,琴那是绝对不可能弹的,不过世子本就没真心想听他弹琴,就是想玩玩这高山雪莲般的佳公子。谁知最后还是没得手,灰溜溜又把白绍常给送回家了。
这中间发生什么事,百姓多有猜测,最多人赞同的一个说法是,白绍常眼看自己要被镇国公世子玷污,直接抽出防身用的匕首抵着脖子要自尽。世子这人是纨绔了点,但手上从来没沾人命的,当下也被吓醒了,不敢再对白绍常乱来,摸摸鼻子把人放了。
从那次之后,白绍常便几乎不在外头弹琴,也闭门谢客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