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儿转头睨了他眼,脸上都是厌烦。可他服从满月习惯了,依然沉着声回道:他说你听到就明白怎么做了。话落后黑儿沉吟了几息,又补充道:吴先生想回来扫墓。我知道。满月冷哼,对黑儿摆摆手:好了,你走吧,别泄漏了行踪。大将军这会儿要是逮住了你,非剥了你一层皮不可。提到大将军,黑儿神情更严肃了些:大将军将养得如何了?贸然上路会不会......倒是不会。满月摇摇头,关山尽这次虽然内伤严重,但多数是自己作出来的,好好地吃药歇息也便是。
我是不是该把这件事给吴先生透点口风?黑儿虽没敢去探望关山尽,他身上还有任务,不能这时候掉链子,可光从满月口中得知情况,他心里如何能不自责?
尽管这是为了给关山尽与吴幸子的感情推波助澜,但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再说了,回京城后又是一场官场厮杀,关山尽怕是没机会好好静养了。
他想着,若是吴幸子知道关山尽为了他都能走火入魔,吐血三升,拚着命不要地找,是不是就会心软,愿意回来呢?也省得染翠那只小狐狸多生枝节。
谁知,满月却摇头了。
说是要说的,但不是现在。什么意思?黑儿的眉峰凌厉地蹙起,要不是知道满月对关山尽忠心耿耿,他都要怀疑这是要下黑手的意思。
我问你,吴先生这会儿对大将军什么心思啊?满月疲倦地一抹脸问。
黑儿静默了片刻,回想起了毛氏夫妇的故事:应当是情根深重了。他比不上染翠的通透,却也并非不能明白吴幸子的心意。
怎么说?这个回答却勾起满月的好奇,他可不认为黑儿能看得出来。
黑儿索性将毛夫人的故事给说了。听罢,满月圆润的脸蛋,似乎瘪了些,肩膀也垮了下去。
唉,这下可不好办了......不好办?你说的对,吴先生对大将军已经用情很深了。满月想帮自己倒杯茶,拿起茶壶却发现里头涓滴不剩,忍不住用力叹口气。所以才难啊!吴先生也早就察觉自己的心思了,你认为他说这件事为的什么?他的性子,倒是比我想得要犟的太多了。他以为大将军心悦鲁先生,这才不愿久留。可,让他明白大将军心里最重的是他,也许吴先生就愿意回来了?黑儿是全然看不透满月与染翠为何如此拐弯抹角,在他想来喜欢不喜欢,与其私下猜测,何不干脆地说出口呢?人心难猜,稍有不慎便会走上歪路,这又不是行军打仗,何苦?
若在喜堂抢婚前,也许说开了也便是。黑儿,我这么同你说吧,确实吴先生得知大将军吐血重伤,且还是为了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回来了。然而,他心里会怎么想呢?他是会认为大将军对他钟情了,或是认为大将军对得到的真心毫不珍惜?你别忘了,一直以来,吴先生都认为大将军心里思念的,是鲁泽之啊。满月用力敲着桌面,圆润的胖脸阴沉如水:这才为了鲁泽之扳倒乐家,硬把人从喜堂上抢走,镇南大将军衷情于自己幼时的夫子,一怒为红颜,已经传出马面城了,连京城里都得到消息了。这时候,你告诉吴先生,大将军为了他的不告而别,气血瘀心、走火入魔,唉......不说吴先生,光说你自己吧,信吗?面对质问,黑儿张开嘴却无法回答。
自然是不信的。怎么可能信?天底下多情之人何其多,而多情之人又最为寡情,就像那个毛大爷一样......道理黑儿虽然明白,却依然没能安心。
他眉峰紧锁问到:染翠大掌柜那边又该如何?他总是撺掇吴先生,一心想在六月中前回到京城。你用不着担心他。满月摆摆手。吴先生是长情之人,他现在心里挂念的是咱们大将军,任何鲲鹏都是浮云,染翠也明白。黑儿可没有满月这么宽心,想来还是自己多盯着点避免万一才是正途。念头既起,他也不多待了,利落地推开窗子纵身而出,眨眼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满月凝视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
他药还没熬呢。
不想刚推开房门,满月便被守在外头的人给吓了一跳。
大将军?他捂着胸,摆出个夸张的讶异模样,胖脸都煞白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