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脑子里越乱,一时听着车轱辘声轧过石板的声音,闷钟似的敲在她的耳膜上,嗡嗡作响,她头痛地揉着太阳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谁?”半夏在前头急问。
“嘭!嘭!”两声闷响。
秦无双皱眉,当即抬手撩起车帘一看,眼前寒光一掠,一柄冷刃倏然朝着她的胸口刺来。
第060章
杀气袭来, 秦无双本能后侧, 避过刀锋, 长刀刺空, 骤然一横,切向秦无双的脖子,露出一直穿着黑衣的长臂进来。
见势, 她双手飞快扣住对方手臂上的支沟与清冷渊两处大穴。
那人手臂一麻, 哐当一下, 长刀坠地。
趁隙,秦无双飞快钻出马车,一黑衣蒙面人与她正好与他打了照面。
黑衣人大抵没想到他会失利,四目相对时愣了一下, 秦无双也愣了下,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过。
黑衣人反应过来,张爪就要来掐她的脖子, 秦无双利落一闪, 避过黑衣人的手抓跳下马车。
瞥见半夏和车夫双双躺在地上, 生死不明, 当即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上前去摸半夏脖子上的脉搏——
还好,只是昏迷。
背后传来利刃破风的杀气,秦无双就地一滚,再次避开黑衣人的长刀,起身就问:“我与阁下无冤无仇, 阁下为何要杀我?”
黑衣人横刀于前,一双厉目透着阴狠,盯着秦无双不说话,持长刀再次杀了过来,大有不死不罢休的气势。秦无双见他虽使长刀却只用刺,挑,挥几个招式,颇有几分生硬,但很有力量,像是使惯了长/枪之人的动作。
心下微微一动。
下意识摸向衣襟,糟了!今日出门仓促,竟忘了带她的银针。
那人见她有动作,凌厉的刀式再次攻来,她只好连闪必让,她一个女子再好的功夫,但是赤手空拳地应对一个手持利刃的神秘男子,自是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很快,手臂上被对方的刀刃划破了一块,她捂住受伤的手臂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一双温暖的手臂瞬间接住了她。
“小双!”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萧大哥,心弦稍稍一松。
秦无双一扭头,眼前一道黑影鬼魅似的闪出去,就见乌雷出手如电,只两招便震掉了那黑衣人手里的长刀,然后一掌打在那人的胸口,直接将黑衣人震得飞出三四丈远,重重跌跪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乌雷正要上去找补两下,黑衣人突然掷出一丸铁蛋砸在乌雷面前,乌雷下意识往后掠了几步,铁蛋瞬间爆发出滚滚白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待白烟消散,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乌雷还要去追,萧统佑喊道:“别追了,先看地上的人。”
“他们没事,只是昏迷了。”秦无双转过身,从萧统佑怀里出来,看着他问,“萧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萧统佑低头看了一眼秦无双血流不止的伤口,皱眉道,“先跟我来。”
客栈里,秦无双坐在床沿上,撩起衣袖露出一截血肉外翻的小手臂。
萧统佑看了一眼,长眉几乎拧起来,他沉默地替秦无双上了药,轻柔地包扎好了伤口,这才道:“我听闻牧家出了事,又见你多日不曾来找我,便想着去牧家附近打探一下你的消息,没想到半路上遇见有人要杀你。”
因为心里一直装着牧斐的事情,竟然把给萧统佑定期诊脉的事情给忘了,秦无双微露歉意:“对不起萧大哥,我最近太忙了,我现在就替你诊脉……”说着,就要去拉萧统佑的手。
萧统佑却反摁住她,目光凝重,隐有戾气,“那个人为何要杀你,可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秦无双方才也在想何人要杀她,想了半晌也没得出个结论,她自问待人处事中和,并没有得罪什么想要她性命的人。
不过她隐隐想起一个人,只是不能确定,便摇了摇头,道:“……并无。”
“你可是刚从薛府出来?”
秦无双一惊,“你怎么知道?”
萧统佑注视着她,凤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幽深,“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去打探牧斐的任何消息,只要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等。”
秦无双心神倏然一紧,忙问:“萧大哥,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了?”
“据我所知,官家听闻九公主被杀后气的吐血,已经不行了……,现如今垂拱殿紧闭,诸皇子们悉数跪在垂拱殿外,宫内御医们全部出动,至今还在垂拱殿内没出来……”萧统佑道,“眼下牧斐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诸子夺嫡,官家垂危,没有人会为难牧斐……,退一万步而言,就算官家驾崩,新帝即位,考虑边疆上牧将军手握军权,只这一点便不会轻易动他,你尽可放宽心等牧家的人处理此事。”
经萧统佑这么一分析,秦无双忽然有些醍醐灌顶,豁然明了一些事情,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
只是她当时满脑子都是牧斐的事,无暇深究萧统佑又是如何得知这些宫中秘闻的,后来,待她想起来的时候,萧统佑却消失不见了。
当夜,回到牧家后,牧老太君突然一反往日焦急常态,也对她说再也不要为牧斐东奔西跑了,只安心呆在家里等就是。
等?到底在等什么?
能让牧老太君顷刻间定下心来的,恐怕只有牧守业做得到罢,难道是牧守业那边来了消息?
回到紫竹院后,秦无双暗中命蕊朱去了一趟小厨房留意有无人煎药,蕊朱一进厨房就发现了牧重山房里的丫鬟正在煎药。
蕊朱趁人不注意时,从药罐子里沥出一把药渣来,秦无双察看了一番,里面有一些治疗内伤的药,——果然是他,看来是刘姨娘他们并不想让她想办法救牧斐出来。
眼下她也没心思对付他们,不过乌雷那一掌不轻,牧重山应该受了很重的内伤,倒是够他夹着尾巴做一阵子人了。
隆冬来临时,大雪纷飞,万木凋临,整个汴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羊绒,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直到宫内的钟楼钟声响起,敲响了大丧之音——官家驾崩了。
刹那间,汴都城内,风云巨变。
先是,太后娘娘亲自坐镇,再由薛丞相和枢密院使金长晟一起,于先皇灵柩前,宣读先皇遗旨,由三皇子司昭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