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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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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现在正在叫的这只鸟,是云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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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深邃而湛蓝,他们信步走了一阵子,走进了墓园尽头的树林里,树林里有个石亭。四周树木太茂盛,把亭子遮得严严实实,石头触手冰凉,耳边都是树叶互相摩擦的声音。

“这里会有人来吗?”云蓁突然问道。

“不会吧,这里挺偏的。”

云蓁就笑道:“也是,毕竟也没几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散步。”

林涧松也笑起来。云蓁总是给他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她看起来完全不会在乎别人,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高中刚入学的时候,云蓁入学成绩是第一,班主任想让她做班委,她马上就回绝了,说自己能力不足以胜任,还是想把机会留给别人。

她说话条分缕析,听起来克制又真诚,似乎非常抱歉也很无奈,但细听起来,其实完全不留余地,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很“强硬”,给人一种“说不干就不干,谁也别想来逼我”的感觉。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云蓁的名字,他从后面看到云蓁拄着腮,好像在发呆,她的手指细长又白皙,正是一双适合学钢琴的好手。

他那时候跟着老头学琴也已经很多年了,老头会很多本事,他会弹钢琴,会拉手风琴,唢呐会吹,二胡也拉得凄凄然,除开这些,老头还懂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他们在夏天的晚上坐在楼下乘凉时,老头就会一个个指给他看不同的星座,他还能从叫声中分辨出鸟的种类,看到一株花就能告诉他这朵花命名的由来,知道如何培育,如何剪枝、插枝,他也知道如何用醋和碱把茶壶擦得雪亮,他甚至会裁布料做衣服,针脚又细又匀。

他脑袋里好像是折迭的多维空间,每一个空间里都是纷繁杂芜的知识。

家里以前有架很老很旧的钢琴,音已经不准了,看上去像上个世纪的遗留物。后来吴贞给老头抬回来一架崭新的钢琴,它太新了,新得在这个破旧的家里格格不入,他还记得吴贞温软的手搂着他的肩膀,他听到她明亮又快活的声音:“这样你也可以学啦!”

林涧松学琴是老头教他的,他从小长在老头身边,老头就什么都教他一点。吴贞有时候回来看老头,就给老头弹琴伴奏,老头唱歌,唱《喀秋莎》,他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声音洪亮,嗓音饱满,歌声飘出去很远,吴贞边弹边咯咯笑,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什么时候都是欢声笑语。

然而林涧松本身对弹琴却没有多少兴趣,只是因为老头教,他就学了。吴贞后来听他弹完琴,严肃地对他和老头说,林涧松心里并没有琴,与其这样,不如不学了。

林涧松并非没有天赋,他技巧很好,能把曲子弹得非常熟练,但也只是把曲子从琴谱上搬到黑白键上而已,“他没有感觉,小松好像没有琴心。”她这样说。

云蓁仰起脸看她,她看上去安静又温柔,阳光斑斑驳驳地印在她脸上,树林里的泥土湿乎乎地散发出气息,周围很静,像在一个梦里。

“这是云雀。”

云蓁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林涧松说:“现在正在叫的这只鸟,是云雀。”

“它能边飞边唱歌。”

云蓁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向她扑来,是林涧松正在亲吻她的脸颊。

“云蓁……”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轻轻念她的名字,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张开双臂拥抱住了他,他发烫的舌尖如同涓涓细流,裹挟着倾泻向她,他们在绿荫里紧紧拥抱着亲吻,石凳冰冷的触感贴合着他们的皮肤,云蓁觉得自己好像一半炙烤在烈阳下,一半又浸泡在冰水里。

好久,他们才分开,依然依偎在一起。风从细密的树叶中穿过来,拨动云蓁的发梢。

“我好像懂事特别晚,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总是躲起来偷偷哭。”林涧松突然轻声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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