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也变成了疯子,每天看这幅画,诅咒它,烧它,最后看着看着,睡着了。
如果当初她失忆后,他好好对她,没有编造出那些谎话,没有带她见左良傅,没有报复,没有那么惴惴不安……是不是,他们现在会好好的。
陈南淮苦笑了声,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阵脚步声。
陈南淮略微回头,看见梅濂环抱双臂,立在他后头。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就这么点本事。”
梅濂冷笑数声,看着墙上的画,眼里闪过抹杀意,语气却平静:“她是个孝顺孩子,为了贴补家用,就画这些东西,我不知道骂过她多少回,每次拿出藤条,却舍不得打。”
陈南淮头枕在臂膀上,没言语。
“我要去左府。”
梅濂盯着陈南淮的背影,淡漠道:“你有什么话要给她带。”
陈南淮身子一震:“你能进去?”
“自然。”
梅濂忽然叹了口气,蹲下,手揽住陈南淮,柔声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妹妹,两个我都疼,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是我的错。”
陈南淮只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走,跟哥哥去见她。”
梅濂重重地拍了下陈南淮的肩膀,沉声道:“像个男人,给我挺直了腰杆,把她从左府带回来,她现在还是你妻子。”
陈南淮怔住,头木然地扭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有些不相信地问:“你还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不恨我?”
梅濂叹了口气:“咱们才是一家人,这事完后,一起去曹县看看老娘,她很想你。”
……
*
子时的梆子声响了三下
到了后半夜,天忽然阴沉起来,零星飘起了雨。
夜市依旧热闹非凡,从远处行来辆华贵马车,赶车的是陈家最得脸的小厮,百善。
天空划过抹闪电,闷雷轰鸣而来。
车内很暗,气氛有些压抑。
陈南淮整了整衣冠,不住地用湿帕子擦自己的脸和手,偷摸朝梅濂瞧去。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男人话很少,一身的土气,当初来洛阳认亲的时候,鞋子和棉袍都打着补丁,惹得丫头们讪笑鄙夷。为了前程,这家伙忍痛将妹妹送到他塌上,见他用那个东西欺负袖儿,强憋着恨,警告他别做对不起袖儿的事。
陈南淮猛地打了个激灵,低下头,他怎么忽然觉得这男人身上有股狠劲儿,挺让人害怕。
“那个……梅大人,不对,大哥哥。”
陈南淮陪着笑,道:“若大哥您真能劝袖儿原谅我,我这辈子都念你的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做到。”
“我什么都不要。”
梅濂笑了笑,轻拍了下陈南淮的肩膀,柔声道:“我只要妹妹过好日子。”
正说话间,马车停了。
百善将帘子挑开,把脚蹬放下,笑道:“二位爷,左府后宅到了。”
陈南淮率先跳下马车,恭恭敬敬地立在车边,将胳膊伸进去,笑道:“大哥,你慢些。”
“好。”
梅濂笑着点头。
下马车后,梅濂四下瞅了眼,带着陈南淮朝大门走去。
谁知刚到门口,就被几个持刀护卫拦住了。也就在此时,从府里慢悠悠走出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一脸的憨肉,目光凶狠,正是左良傅的近身侍从,大福子。
大福子一边往出走,一边用挖耳勺剔牙,他瞅了眼门口的两个男人,目光落在梅濂身上,轻蔑一笑,让出条道:“大人早让我等在门口,说你今晚一定会来看姑娘,请吧。”
梅濂笑笑,闷头往府里走。
陈南淮紧张极了,紧随在梅濂身后。
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盈袖了,他这一路过来,想了很多挽回哀求的话,如今到了左府,竟全都忘了。
没事,左右有梅濂在,这男人会帮忙劝说的。
谁知刚走到门口,眼前一黑,陈南淮忽然被大福子拦住。
“怎么?”
陈南淮皱眉。
“人能进,狗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