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咱们袁家祖坟冒青烟了,大哥去年以三十五岁高龄举了,不对,中举了。”
“去你的,哪能这么编排大哥。”
盈袖掩唇偷笑。
她现在对这个表弟印象极好,果然骨子里亲,很快就熟络起来。
“对了,你还没说舅舅到底得什么病了。”
袁世清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差,眼里愧疚之色甚浓。
“今年初,左大人派心腹捎来信,说你找到了,被陈老狗带回了洛阳,爹爹太过高兴,竟给中风了,半个身子都瘫了。”
“什么?”
盈袖瞬间坐直了身子,忙问:“那舅舅没事吧,现在怎。”
“姐,你别急,爹爹现在没事了。”
袁世清忙安抚盈袖,柔声道:“老头子怕陈砚松对你不利,毕竟那是个连手足兄弟都残杀的畜生,他坚持着要找来你,正巧那时候我刚进了长安的龙武卫,那个,这个……”
袁世清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拇指揉搓着额头的刺墨,眼睛也飘忽起来。
“若是你不想说,就算了。”
盈袖笑道。
“没事的姐,咱一家人,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是怕说出来吓着你。”
袁世清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盈袖,确定她这会儿情绪平稳,才道:“龙武卫是陛下的亲军,向来征召年轻力强的健儿,不过后来慢慢变味儿了,只消花些钱打点,便是市井流氓都进得去。
和我一齐的有四个恶霸大少,在长安甚有背景,素日里就在卫所横行霸道,很是讨厌。年初时,他们去城北的小酒馆喝酒,觉得那家店主的十岁女儿甚是秀美灵动,这帮畜生竟将那小女孩给轮……那个致死。”
袁世清没有将轮.奸二字说出口,怕盈袖听了伤心,接着道:“他们为了掩饰罪行,索性杀了店主夫妇还有老太太,将一家四口埋在院中,天可怜见,那老太太没死,趁着那些畜生埋人的时候逃了。”
“天子脚下,竟会发生这种事。”
盈袖惊得手捂住口:“那么,你……”
袁世清重重地点头,道:“老太太逃出后,自然要告,谁料被那四个畜生反咬一口,说老太太上了年纪,糊涂昏聩,这是冤枉好人,再加上他们上下打点,这个案子就拖了下来。
其实本不关我事,那日我已经收拾好去洛阳的行李,去卫所和长官告假,正好碰上遇见那四个畜生聚一起议论,姐,你知道我听说了什么?”
“什么?”
盈袖轻声问。
“他们四个为了永绝后患,不再频繁被传唤入公堂,竟商量着要把老太太药死!”
“这也太毒了吧。”
盈袖气得坐直了身子。
“可不是。”
袁世清目光冰冷,拳头紧握着:“我这暴脾气,一个没忍住,就揍了他们,然后手重了些,就,就杀人了。”
“啊?”
盈袖大惊,心噗噗直跳,咽了口唾沫,轻声问:“杀了一个?”
袁世清举起三根指头,尴尬地笑笑,忽而大怒:“那些小子弱的跟嫩豆腐似得,才几拳就没命了。后面我就被拿了个正着,拘进了大牢里,三死一重伤,没一个月就判了斩监侯,爹爹一听这事,气得命都去了半条,大哥也急坏了,头一夜之间就白了大半,哎,我对不起他们啊。”
“那你怎么被放出来的。”
盈袖听得心惊肉跳,凑近了些,轻声问:“可是大哥上下活动?”
“他哪儿有这个本事。”
袁世清下巴微抬,笑道:“是左大人帮忙的。”
“他?”
盈袖微微怔住。
“不错。”
袁世清满面的崇敬,道:“当时大人知道我这事儿后,六百里加急修书给长安令,要求重审酒馆灭门惨案,同时反复上奏疏给陛下,求陛下看在我年轻冲动,且做的是锄奸惩恶之事,定要对我网开一面。
可陛下怎么会理会这种事?听大哥说,陛下将奏疏全压下,不予理会。后面左大人动用他在长安所有的人脉,去跟陛下求情,陛下发了好大的火,说他色迷心窍。”
袁世清偷偷看了眼盈袖,果然看见姐姐这会儿满面的心事,沉默不语。
“估计陛下被左大人弄得没法子了,下旨给部院,命令重审此案。”
袁世清端起茶喝了口,笑道:“陛下都开了金口,底下人怎么敢为难我?可我毕竟杀人了,情大不过法,最后判下从龙武卫除名,并刺墨流放,但念在家中老父病重,缓一年执行。”
听了这半天,盈袖心里一阵凄楚。
原来在失忆的这段时间,长安竟也发生了这么多事,总以为他是个狠辣无情的,没想到,居然能为她和她的亲人做这么多事。
“大人他,还可以。”
盈袖莞尔,轻声道。
“岂止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