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提着食盒,蹑手蹑脚地往绣床那边走去,瞧见大爷抱着奶奶在被窝里腻歪,与海月相视一笑。
“奴恭喜大爷了。”
青枝屈膝,满面堆笑地给陈南淮行了个礼。
“嗯。”
陈南淮淡淡应了声,并没有转身。
“爷,那个……”
青枝手将食盒攥得更紧了,咽了口唾沫,低声问:“奶奶醒着么?”
“睡着呢。”
陈南淮品着青枝仿佛有话要说,他慢慢地松开盈袖,起身,将被子给她掖好,盘腿坐在床上,冷冷地扫了眼青枝手里的食盒,问:
“还有什么事。”
“表小姐听说大奶奶有了身孕,赶忙翻找食谱,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开胃的南方点心,让奴拿回来给奶奶尝一尝。”
“表妹有心了。”
陈南淮心里一咯噔,没有将怀疑表现在脸上,笑道:“你奶奶如今害口,素日里只能喝点稀粥,点心肯定是吃不了的,你也不必告诉表姑娘,我怕她又多心。先搁着吧,或是你和海月分了吃。”
“是。”
青枝应了声,转而又皱起眉头,四下瞅了眼,身子略微往前探了几分,压低了声音:
“外头那位今儿被诊出了身孕……”
“什么?”
陈南淮大惊,声调不由得提高。
正在此时,他身后的盈袖好像着了惊,嘴里发出微不可闻的痛苦呻.吟声。
“没事没事。”
陈南淮赶忙俯身,隔着被子轻抚她,安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等盈袖睡稳了后,男人起身,将床帘放下,赤着脚走到西窗边。
他推开窗,看着当空那轮清冷明月,手指掐着安桌上摆的一盆长寿花,嘎嘣一声,掐断了枝叶。
“偷偷弄一剂打胎药,给她喝了,过后赏点银子,打发到曹县,让梅濂安置了她。”
“啊。”
青枝仿佛没听清,痴愣住:“打,打胎?”
“去办吧。”
陈南淮用丝帕擦掉手指上的绿色汁液,俊美的面庞没有半点情绪。
“大爷难道不顾及表小姐的面子?”
青枝有些恼了,这就是大爷,从不把女人当回事,随意欺辱逼杀。
“那她几时顾过我的面子。”
陈南淮将丝帕重重地摔到桌上,嘴角扯出个狞笑:“那天晚上我没处置了那个贱婢,已经给她留够了面子,别蹬鼻子上脸。”
青枝愕然。
原本要好亲近的两个人,怎么忽然就相疑到了这个地步。可见男人真真靠不住,喜新厌旧,表小姐主仆当真可怜。
“还愣着作甚,去呀。”
陈南淮低声喝令。
“我,这……”
青枝不知所措,这让她如何和表小姐开口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
陈南淮相当不满,若不是顾忌着怕吵醒盈袖,他早都发火了。
“呵。”
青枝冷笑了声,斜眼觑向绣床上的盈袖。
“奴只是感慨,都伺候爷,都有了身孕,境遇竟如此不同。爷,奴就算得罪您也要说一句,红蝉怀的是您的亲骨肉,您也能下得去手?您就不怕报应在大奶奶和孩子身上?”
说罢这话,青枝抹掉眼泪,屈膝给陈南淮行了一礼,赶忙要出去,刚走到门口,忽然就被大爷叫住了。
“你等等。”
陈南淮眉头微蹙,担忧地看向盈袖。
“这样吧,我就当不知道这事。”
“是。”
青枝大喜,大爷还算厚道,没有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