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的路比之前的更长,每前进一些距离,湘漓都能感受到寒意更重了一重,这比她以前走过的路,还要阴寒百倍。
走过了幽幽白骨路,三人来到一个院子,一个开满梅花的院子,院子里,一男子长发散乱,白衣如雪,悠然躺在假山上,自得其乐,一点也不像是受过之人。
见到男子的一刻,女魃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如今已经退去了所有锐气,只是一个平凡的妖,但女魃对他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她缓缓走近,却被眼前屏障阻挡,怎么也进入不了里面,只能远远地看着。
“弈之。”女魃的声音有些哽咽,红了眼眶,湿了眼角,却强忍着不让泪流下来。
里头的人听到声音,悠悠然睁开双眸,眼里是澄澈的明亮,他睡眼惺忪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良久,才开口道,“姑娘是谁?”
闻言,女魃的身子僵住了,她的容貌未曾改变,可弈之却认不出来了,这万余年,究竟是谁变了?
湘漓蹙起了眉,站在一旁并不多言,看着锦之了然的笑意,暗自猜测蚩尤转变的原因。
“你不认识我?”女魃生硬地开口。
弈之笑着摇头,“这年头的女娃娃怎么这么奇怪,回去吧。”
随着弈之的转身,女魃的心也渐渐死了,有些话终究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以前是因为珠儿,现在是因为时间。
短时间内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女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弈之对她摆了摆手,女魃便被送出去好远,只能远远的看着,默默地落泪。
一炷香过去,弈之依旧没有出现在女魃的眼前,女魃的眼也渐渐灰暗下去,最终变成一汪沉静的湖水,再也没有了波澜。
渐渐地,女魃提步走远了,走向一个她也不知道的地方。
“锦之?”湘漓想要去追,却被锦之拦下。
“你不是很在意她么?”不然为何这么帮他,来这里探望犯人可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方才那扇是正门吧,正门的代价湘漓从未尝试过。
锦之笑着摇头,“她不会有事,你呆在我身边就好。”
湘漓不明所以,无意间看向院子的时候那男子又一次出现了,他望着女魃消失的方向摇头叹息,又不友好的看着锦之和湘漓道,“你们还不走。”
那一刻,湘漓才觉得看到了那位杀伐一世的将领蚩尤,他眼里的杀气足矣让任何一个人惧怕,只是他面前的一人一妖,一个比他杀的更多,一个早已看淡生死,都没有太大的感触。
“我只是好奇,你真的不知她对你的感情?”湘漓冷言道,身为女子,她自然会帮着女魃,蚩尤的行为着实让她不喜。
“走吧。”蚩尤愣了片刻,转身隐于丛林,再也没有现身。
“他只是在逃避。”锦之解释,他阅人阅妖无数,自然能看出蚩尤的小心思,甚至是女魃,只要等她清醒过来也能明白蚩尤的行为只是为了不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湘漓反驳,很久以前,她也曾想过逃避,但她知道,不可能,所以她只能变强,变得可以保护自己。
锦之伸手揉了揉湘漓的头发,没有再说话,是解决不了,但是很有用不是么。
倏尔,他们看到蚩尤所处的地方显现一个阵型,冰火两重天,而蚩尤只能呆在中间,丝毫不得动弹,而在阵里,还会从四处不断飞来羽箭,每一只都精准的插进蚩尤的身体,蚩尤身上伤痕累累,片刻之后,蚩尤身上的伤又一次愈合,除了他惨白的脸色,还真看不出来他曾经历过什么。
接着,又一个鲜红的阵眼出现,锦之赶紧捂住了湘漓的眼,轻声道,“别看。”
他们对面,蚩尤身上布满了黑色咒文,整个人咬牙扶着树,旋即,那棵树被他一掌打断,接着是更恐怖的事,他的脚下是满地血水,血水里爬出的虫子在不断吸食他的血液,蚩尤却依旧隐忍着一声不吭。
良久,锦之才放开湘漓,看着虚弱的蚩尤,湘漓转身离开了。
黄帝还真是残忍,神明竟会如此玩弄一条生命,神与妖,有何区别。
“我还有些事。”见锦之一路跟随,湘漓停下脚步欲让他止步。
“我陪你。”锦之漫不经心道,“漓漓,我说过的,我在,不要让自己太孤单。”
湘漓认真的凝视着锦之,她永远看不透那双眼睛里的东西。
两人僵持了好久,湘漓才点头应允,“我要去看我爹。”
锦之莞尔,他家漓漓是真的愿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你知道在哪里?”一路跟着锦之前行,湘漓不免好奇,锦之未免也太过神通了些,“我真好奇究竟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锦之抿唇淡笑,悠然道,“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论自负,锦之第一。
一路绕绕转转,锦之携着湘漓来到一条黑色的湖畔,湖中心有一个小岛,小岛上一男子被铁链束缚着脚踝,面容有些憔悴,然一身红衣妖艳似火,狂傲不羁。
“漓漓。”男子看到湘漓款款而来,眼神中尽是温和。
“爹。”湘漓松开锦之的手,跨入湖中,一步步走向对面的男子。
“漓漓。”锦之微微皱眉,使了个术法,将湘漓抱了出来,“你可知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