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用一种透明的绸布擦了一圈枪口,手指一转,枪回到他腰间的枪套中。
干脆利落,冷酷无情。
他迈过唐兴的尸体,走向远处集装箱旁咬着纱布给自己包扎的陈石。
刚从钢管堆里爬出来的徐里捂着肚子,脸颊被尖角划破,凝固的血迹乌黑,像是安居在皮肤表面的虫子。
“怎么样?”
谢敏单膝跪下,不算温柔地接过陈石手中的绷带,包扎时的力道挺大,勒得陈石龇牙咧嘴。
“轻点,疼死了。”陈石叫起来,他刚开口,就被谢敏拍了一巴掌。
“活该,疼不死你。”谢敏三下五除二搞定,“徐里,过来把他抬走。”话毕,他转身向基地里面走。
“老大,你去哪……”
陈石心下疑惑,他支着手臂撑起上身,不小心牵动伤口,立刻又跌了回去。
“嘶——”
“别动了。”徐里走到陈石身边,他垂眸看着地上瘫软的大块头,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痕。
通讯器响起,其他小队清除了外部敌人,通讯组和医疗特工已经到达。
“走吧,残废,带你看医生。”徐里架起陈石,失血不少的男人一阵头晕,他把所有体重都压在徐里身上,呼吸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奶味。
陈石偏头,瞧见徐里脸上那道染血的伤口。
血液里的信息素非常浓郁,平时打过信息素屏蔽剂的特工,只有在受伤时才会溢出一点信息素。
“你是小孩吗,奶味信息素……呃!”
陈石调侃道,他呲着牙,只觉一痛,狙击手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搅进他的腹部。
“我靠。”陈石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徐里松开拳头,象征性甩甩,神情高傲得很。
奶味怎么了,照样揍扁你。
谢敏站在那间封闭的信息管理室中。
飘有腐朽气息的房间里,没有被转移的纸质材料躺在火盆中,只留燃烧后斑驳的碎片。白色墙壁被黑布罩着,巨大显示屏被流弹炸穿,艰难运行的蓝光微弱,罩住谢敏的脸。
斑驳的屏幕中,一个蓝色进度条正缓缓读取。
【67%……71%……78%……】
“老大!”
通讯组的组员背着巨大的信号干扰仪冲进来,他们的目光仅在谢敏的背影上停留一瞬,紧接着,职业敏感告诉他们,目前有比与谢敏打招呼更重要的事。
带头的通讯员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他将插口接到即将报废的基地数据库上,飞翔的风雪羚羊标志在屏幕上一闪,硬生生阻遏了数值跳动的势头。
“老大,请您退后,基地的信息系统正在尝试自毁,一定是那些残党走前设置的。”
辅助通讯员语速极快,他伸手将谢敏拦在身后,一副英勇就义时的义愤填膺。
他的同伴陷入安静,手指却不停地在自身携带的干扰仪器上飞舞,雪花般的数据流导入即将自毁的信息系统中。
进度条停止,随着嘀一声响,进度条彻底消失。
他们成功阻止了自毁。
谢敏的视线落在那名面相稚嫩的通讯新兵身上,他看起来刚刚入队,一边羡慕前辈起死回生的水平,一边又与有荣焉。
“老大,敌方信息系统已经恢复,请指示!”
通讯兵道。
“任务执行时反遭埋伏,合理怀疑有作战信息泄露嫌疑,立刻调取其中信息追查。另外,我们自己的定位系统也清理一遍。”
谢敏一只手插入口袋,他压着眸子,冷声道。
尽管通讯员们都不明白掉过头查自己家的定位系统是何用意,但他们从不会对谢敏的指令抱有任何怀疑。
五分钟后,通讯员们皆倒吸一口凉气。
“老大,敌方信息系统中的数据有被清理与拷贝的痕迹,且在自毁程序启动前,有一个陌生地址的数据流先一步攻入。至于我们自己的定位系统……”
通讯员的手指搭着细长的扩音器,声音有些许低沉:“曾遭到内部数据流的入侵,我们的作战位置很可能是它透露的。”
“我们倒成了别人的诱饵。”谢敏冷笑一声,他抱臂,手指在肘部连点。
“零号”的特工很清楚,谢敏只有在琢磨着坏事时,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是的,从入侵痕迹来看,对方比我们更了解敌人信息系统的构造,下手比我们更快,而且……”通讯员道。
“故意将我们的位置信息暴露给敌人,精打细算,借此吸引火力,好在背后玩这些花勾当。”谢敏扬起下巴,眸子里闪过杀意,他拖腔带调:“地址查了吗?”
“地址……对方没有隐瞒。”通讯员战战兢兢道。
“哪?”谢敏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来自……执政官城堡。”
通讯员刚说完,就感觉脊背一凉。
谢敏大步出了房间,他掏出通讯仪,略带怒意的声音在公共频道中听起来气势逼人:
“全体都有,立刻返程!”
谢敏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发出呻吟之声,它们因愤怒而吼叫,压抑的暴虐侵占理智,不能被螺旋桨的轰鸣打断,也不能被安斯图尔和煦的阳光抚慰。
“老大看起来一脸想崩了执政官的样子。”
跳下运输机,陈石躺在担架上凝望气冲冲远去的谢敏,对身边的徐里道。
“是啊,老大像是要去炸城堡。”徐里感慨道。
陈石翕动鼻翼,突然犹豫道:“喂,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甜丝丝的……”
“是银桂。”徐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敏离去的身影。“老大的情绪不太好,他的信息素……有些外溢。”
“他要这样去找执政官?”陈石想到了某个传闻,有些不寒而栗。
“也许?”徐里接道。
在军部中流传着这样一个可信度极高的八卦。
当今的执政官傅闻安理智冷酷、禁欲自控,是个连omega发情都不会影响到他的狠人。
但唯有银桂,他避之不及。
谢敏连衣服也没换,凝固的血污散出一股肃杀的血腥气,他的表情可怖,常有的笑意褪去,眉间拧着阴云。
他颈侧的青筋暴起,腰间的连发手枪撞击金属饰带,随脚步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一路上,无论高官贵胄、近臣内侍,无一敢与他对视。
佩枪进入执政官城堡是大忌,辉煌城堡的红毯一直从正厅延伸至执政官会议室。繁复的雕花烛台燃着白色雕花蜡烛,富丽堂皇的城堡内,唯有谢敏疾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