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乖,闭眼。”
他抬手覆盖住她的双目,轻缓道:“小姐暂且休息,我去清理干净。”
沈安歌的睫毛微动,在他掌心划过,乖乖应了声:“好。”
顾卿把她盖的严严实实,替她整理了贴着脸颊的湿发,起身,朝着桥上还在缠斗的刺客走去。
沈安歌悄悄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中只见黑色身影飞身而上,隐入刀光剑影中。
不过片刻,刺客的尸首如绽开的般四散掉落桥下。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他是真的发怒了啊?这么快就解决了,可是为什么呢?
一向冷静盘算的他会这样失控。
当一切归于平静,桥上独独只剩下射出带毒箭矢的刺客,垂地的剑尖擦着路面而过,发出瘆人的声响。
明明他表情淡漠看不出一丝愤怒,地上的刺客却在瑟瑟发抖。
“哪只手伤的她?这只?”
刺客欲逃,却觉得左臂一凉。
他惨叫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捏着弓箭的左臂,在空中划过一抹血色的弧度。
顾卿又缓步向前,将人钉在脚下,骨头碎裂,剑尖右移:“还是右臂?”
惨叫声响彻桥头,四肢皆被脚力硬生生碾碎而又寒光分开……
绽开的血色朵沾染到他脸上,印在他漆黑的眸底,靡丽而又疯狂。
头一次杀人并不有趣,也无掌握生死的快感,只剩下怒意。
这怒意,来源于险些失去沈安歌的恐慌。
按照以往他喜爱的东西,是死是活在他看来都无所谓,只不过储藏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可当怀中的人虚弱问出“她会不会死”时,所有的无谓、随意统统消失不见,他笨拙到只能用沉默掩饰心中的慌张。
她染着水汽的眸子澄澈透亮、她唤自己时眸中只有自己的身影,那种感觉让他很愉悦。
她笑起来时,仿若头发丝都在发光……
若是死了,便都没有了灵魂,不过是一团黑沉的底色,也无法再看见自己的身影。
星辰只有活在无边际的空中才能散发光芒。
顾卿将剑再一次刺入那具不能称作尸体的东西中,为心中突然想明白的事情勾唇笑着。
她是不一样的。
沈安歌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不论旁人怎样,她就该永远活在苍穹,永远明媚灿烂活着。
桥下周景和沈府侍卫站着,即使他自认为久经沙场,也不免被眼前这磅礴的杀气压得不能动弹。
少年的眸中仿佛真的只剩下血色,侍卫颤抖开口:“付九……你……”
话还未说完便一头歪倒在地。
“你……”
周景还未开口,沈白带人赶到,眼前的一幕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桥上,满地虐杀过后的残骸伫立,桥下河水荡漾,泡着的尸首晕开比落霞更艳丽的颜色。
满街满桥,没有一个活物站立。
那名少年一身黑色,在这靡丽的落霞中更像神祇,亦或是阎罗。
他抱着自己昏迷受伤的妹妹稳步而来,晚风撩过他暗色的衣角,淡然自若的神色。
袭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一时愣住。
沈白翻身下马,道:“付九,把歌儿带回府中,我……”
话未说完,少年径直略过他,带着沈安歌翻身上马,反手一拍马臀,绝尘而去。
沈白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然看不见少年身影。
他要带自己妹妹去哪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