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希扶正了他的头纱,耳根红透了。
他身影微微一动,如雪花灵动,再次吸引了众人视线,齐刷刷的目光再次如潮水汹涌过来,所有的好奇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包括雪山山顶来自神祗的金光。
他想,这是一种珍贵的祝愿。
深吸一口气,阮希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随后,他步态轻盈,逐渐放松,视野内的其他人都变成了背景板,只有玫瑰花路径尽头的陆征河一人是目的地。
阮希在往前走,陆征河也没有像流程本规定的那样在原地等,而是不顾劝阻,也朝前迈开步伐,提前走到了路的中间段,对阮希伸出了,正如他从北方去南方接他那样。
被“邀请”的人愣了一秒,双眼在白纱下透露出无奈的意味。你怎么按流程来啊?
陆征河还是伸出手,抿着嘴唇没吭声,也没有要把臂伸回去的意思,反而离他更近。然后,阮希将臂搭上去,两人的臂挽在一起,再一同面向那座吹拂暖风的凉亭。
“有点急。”陆征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你好慢。”
阮希捏他掌心,也很小声:“是你太急了。”
玫瑰花铺成的路很柔软,遍地鲜红,鼻尖萦绕刺鼻的芬芳。他们手挽手地往前走,身边欢呼声绝于耳,每一缕情绪都为他们庆贺。
在走这一条路时,阮希的眼神掠过了站在道路旁的每一个人……
从厉深,到文恺,到博洋,到那颗蛋,到每个脸熟的战士,再到站在角落微笑的顾子荣。
顾子荣笑很愧疚,略带一些瑟缩,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面容有些憔悴,也知道自己该上前。
看见顾子荣,阮希又想起已经死去的卫弘,还有千千万万个在灾难中已经丧生的人们。大海的浪花会退潮,山谷的伤口会愈合,但是已经消亡的生命不会再重生了。
厉深正双合十,神情真挚,站在道路尽头的凉亭里面。他是小跑着过去的,拿着准备好的誓词本。
而厉深呢,表现就比较积极了,他一个箭步上前,给阮希递了第一支白玫瑰。
“这是给你的玫瑰花!”
给完玫瑰,厉深退回原位,露出怀一直抱着的东西,是一个特制的飞行头盔,银灰色的,边框镀了银边,正中央喷涂北部联盟的徽章,他指了指头盔内部,有两个金色油漆笔涂写的字母“rx”,“这是少主的头盔!”
阮希急急忙忙地瞥了一眼,又被如潮水般的众人推着往前走。
上一朵白玫瑰刚接完,下一朵白玫瑰又递到了怀,这次是博洋递来的。
博洋没讲多余的话,只是礼貌地把白玫瑰交予至阮希上,点了点头,眨眨散发微光的眼睛,安静地退回原位,上半身前倾,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紧接着,阮希跟随陆征河继续往前走,每一位站在道路两旁维持秩序的战士都给了他一朵白玫瑰。
直至他们来到了凉亭内,他的上已经捧了一大束花了。
最后一朵是文恺递来的,这一朵盛开最为娇艳、饱满,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恺笑眯眯的,像变魔法似的把它变出来,轻声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喜欢你。主能拥有你这么好的伴侣,我作为属下或友人,为他感到高兴。阮希,新婚快乐!”
“谢谢。”阮希笑了笑,收下恺的花。
尽管山顶阳光灿烂,但毕竟是雪山,没一会儿,湿润的空气就已经让花瓣沾染上了水珠。
阮希低头用指尖碰了碰花瓣,头纱随着呼吸摆动,让陆征河有了很想现在就把头纱掀开的冲动。恺弄这个东西的时候明明说了会遮住眉眼的,怎么现在……
淡蓝色的勿忘我被挤到一边,怀中大部分空间被玫瑰所霸占。
阮希动动鼻尖,稍微一吸气,能闻到那股他喜欢的花香,但和陆征河身上的又那么一样。
现在,他们需要去见一见卫先生。
这时候,厉深提着“幽灵弩”,与手持微冲的博洋一路,以万分警戒的模式,从身后奔跑而来了。
他们立刻表现出训练有素的模样,在人群中迅速开辟出另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辆类似于mvp的巨型车,旁边围了许许多多的战士。
恺朝阮希挪了挪步子,小声道:“我经常说的那个’卫先生’就在里面。你要怕,他已经病要死了,肯定是遭了报应。”
阮希担心旁边有人听得见,对文恺做口型:“报应?”
的台本揉得都要皱了,恺忿忿道:“当年他抛妻弃子,让少主母子二人流落在外,导致少主尚且年幼就没了亲生母亲,还被弄到那么远的a……不a了,我说重点,就是因为他生病,主才有机会跑去南方接你,卫弘才……”
陆征河看了看四周渐渐围拢的人群,整理了一下礼服领口,咳嗽一声,提醒道:“喂。”
恺也跟着咳嗽一声,阮希也咳嗽了第三声,于是厉深的眼神也轻飘飘地晃过来,那意思很明显: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恺果断地瞪了回去:你听个屁你。
半小时后,阮希裹着一身药香出来了。
恺说没错,卫先生确实是病要死了。
如果撇开他身上卫家家主的光环来说,他的确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看出任何精气神,在他旁边,还围着好几位年迈的军医,根本没人有空闲去参加主的婚礼,阮希想了想,怪不这一路上见到的其他军医都这么年轻,原来厉害的全部都在这儿了。
卫先生并没有和阮希说太多的话,只是颤巍巍地接过了他敬奉的茶。
老实说,这茶阮希本来是可敬可不敬的,甚至他根本就想敬,但是想了想,这老爷子也照顾了陆征河四年,阮希倒是没跪,没喊爸,只是把茶递过去,再抬头,看雪山山顶的光从车窗外洒了进来。
恺说卫先生发病是半年前,料想,那时候他也没想到过自己回落到这般田地吧。
走出车内之后,陆征河轻轻地抱了抱阮希。
好在雪山山顶风大,那股刺鼻的药香很快就被风飘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