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这是可以说的吗?
阮希想了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不拿这种尖锐又傲娇的话语去刺激他了。他只得将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浴桶里,遮挡住重要部位,露出肩头,尽量催促自己洗得快一点。
而这一边,陆征河把眼神落在阮希的背包上。
他还记得在兽城的那一天,他在背包里看见的那一张属于学生时代的合照。那张合照本身就很奇怪,再配合curse城的诅咒来看就更奇怪了。陆征河努力回忆着照片上的那个“自己”,感觉那个模样应该是自己三四年前。
三四年前,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么小就和阮希认识了?
大概算了算时间,合照的时间应该是他和阮希都尚未成年的时候。他想起阮希背脊中央的那朵玫瑰胎记,想起预言里的“早早遇见”,心中忽然没了底。
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陆征河不得不猜测,让卫弘摔断腿是天意或者人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让阮希和自己有婚约。
另一边,阮希洗完澡,浑身湿漉漉地出浴。
他扯过搭在衣架上的浴巾擦干了身体,看陆征河正在望着一个地方发呆。他穿好衣服走过去,用手臂轻轻地推了一下对方的背,“你在想什么?”
陆征河回过神,鼻尖闻到一股沐浴后的芬芳。
他忽然口渴,清了清嗓子,锐利的眼神直逼向阮希:“我又想起来,你今天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重逢。”
阮希正在用毛巾擦头发。
水珠从发梢滴落,坠在他身体上形成小小的湖泊。他定了定神,停顿住擦头发的动作,“你真的相信我说的?”
陆征河只是回答:“相信。”
这声笃定的“相信”,阮希等了很久。
他想象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按捺不住说出了一切,陆征河会不会用陌生的眼神看自己,并且流露出不信任的态度,这是他接受不了的。所以在这一方面,一向勇敢的他更宁愿躲在壳里龟缩着,不想去听外界传来的任何异动。
“我很想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陆征河说。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信?”阮希发现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自己反而显得无比镇定,仿佛以前的那些惊慌都只是片刻发生的。
陆征河点头:“信。”
阮希镇定住情绪,道:“那你再让我想一想要怎么说,因为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在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甚至不太明白,现在陆征河的警惕心这么强,自己又只是个完完全全重新认识的人,陆征河为什么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同样的,阮希自己也要去把伤疤揭开。
陆征河目不转睛地盯着墙角,低声回答:“我明白。”
像是思考了一会儿,陆征河沉默好一阵子,开口:“至于婚约,我和你都清楚是为什么要结婚。现在陆地已经成了这番光景,能束缚我们的许多因素已经没有了。你知道,现在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事。但我今天想对你表态的是,我还愿意继续这段婚姻。”
你还愿意吗?
两个人继续陷入沉默。
冰城的暴风雪如约而至,窗外的风声更大了。
夜色变成了半透明体,摇摇晃晃地浸泡在雪水中。寒气像一卷很长很长的胶带,把整个环境封得僵硬起来。
阮希竖起耳朵,听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
他确定不了暴风雪多久能停止,确定不了前方的路是否还好走,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活下去……
但是他能确定,他想继续做陪陆征河走每一段路的那个人,想把之前缺失的四年都弥补上。
glacier·40该死的爱情。
第四十章
在等待答案的这短短几秒内,窗外的暴风雪似乎更大了。
无边的黑暗像一只黑色巨鸟张开翅膀,羽毛间的雪花是翻腾的白色泡沫。
风吹得分外尖削。
危机潜伏在巨大的沉默下,阮希敏锐地嗅出冰城情况有变。
一阵金属装备碰撞声传来,陆征河警觉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拿过厚重的作战外套穿好。见他动作,阮希也没有丝毫怠慢,快速跑动到堆叠在一处的衣服边,抓过衣服就往身上套。
从小到大都有人伺候着,阮希这一路来衣食住行已经练出了速度,三两下就把全部装备装好了。他跳着将大腿上的战术枪/套扣好,一边检查一边说:“等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你意思是现在不离婚。”陆征河说出来的是肯定句。
一听到“离婚”二字,阮希还不太习惯。
要换作以前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和陆征河连“分手”两个字都没提过,再怎么吵架、打架,基本都是抱一抱就好了,实在气不过就捶两拳,根本没有想过要分开。现在一提分开就是讲“离婚”,阮希花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消化掉这个词语。
“现在我们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我们要……”
要相敬如宾。
对,就是这个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