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厕所洗个手出来,迎面就碰上吕建道。
吕冬诧异:“叔,你不吃饭,咋出来了?”
吕建道心说,这顿饭吃不吃的无所谓,你才是关键。
“屋里抽烟的多,气闷。”吕建道能坐上现在的位置,虽然丈人那边是关键,但自身也有些能力见识,当然不会上来就说真话。况且,他与吕冬这么些年见的次数就有限,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出来透透气。”
吕冬似乎信了这话,说道:“一帮老烟枪,村里开会的时候才叫难受。”
吕建道笑了下,抬头看向老宅子大门,两扇木头门油漆斑驳,有不少蛀虫的眼子,显得破旧而又衰败,就像这个村子以前给他的感觉一样。
陈旧、封建、落后,叫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所以,吕建道迫不及待的出去,出去后不想再回来,再加上老婆那边的压力,感觉回来会掉价。
开始的时候,也是跟家里村里联系的,但因为去了县城,进了公家单位,村里时不时就有人想找过来帮忙,有些关系特别近,连爹娘都打电话。
这些事没完没了,吕建道仔细考虑,发现只要挂着吕家村的名号,这辈子都别想摆脱。
碰上些事,谁都烦。
吕建道不耐烦,媳妇更不耐烦,本就仰仗媳妇家的势力爬上去的,后面干脆就断了跟村里的联系。
至于老爹老娘,一点数也没有,没事跑单位上找啥找?不知道儿子在单位在县城过的也不容易?
没多久,干脆跟家里也没了联系。
最初,吕建道心里多少不安,后来发现这样真清净,没有村里人找过来,也能避免家里俩老的再自找麻烦。
这落后封闭的破村子,根本没啥好留恋的。
农村这些街上的,本家的,沾亲带故的,有点事恨不得立即找到单位上来,知不知道这样让公家单位的人很难做?
吕建道轻松自在习惯了,也不想再自找麻烦。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未来就是两条平行线,你走你的,我干我的,吕建道不认为会再有交集,也不想再有交集。
谁知道,一切在今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穷的叮当响的吕家村,竟然发家致富了。
同时,吕建道看到更吃惊的事,年仅十九岁的吕冬,竟然当上了县证携委员。
看看吕冬那些功绩和荣誉,没人敢说吕冬当不得。
但这位置真的是有功劳有荣誉就能上去的?别开世纪玩笑了。
想当初,为了进入证携,吕建道求爷爷告奶奶,连老丈人和媳妇都费了好大劲,才让他进去。
要说吕冬背后没人支持,谁会信?
身在公家单位,哪怕是文化宫这种冷衙门,消息相对也比较灵通。
吕建道打听到不少关于吕冬的事。
这次回来,主要有三个目的,吕冬这边是重中之重。
“回来才发现,还是村里的空气好。”吕建道抬起头,看着门梁上红底黄字的木牌,说道:“我去看看你爸。”
话这样说,吕冬真不好拦,只好陪着吕建道进去。
进到堂屋里面,吕建道对着吕建军的相框,微微鞠了一躬。
吕冬也给他鞠躬,按照这边的风俗还礼。
吕建道说道:“我到这都还记得,建军哥领着我们一起玩,建仁,建武,建设,建斌,那个年代特殊,总是跟邻村开仗,你七叔那时候白搭,真正厉害的是你爸,建仁叫人揍了,都是你爸去帮他揍回来,直到你爸去参军,他才能闯出座山雕的名头。”
他似乎有点激动:“你爸在村里是一等一的好汉,上了战场也是英雄,咱街上建字辈的,我就服你爸,要是你爸还在,有他提点着,我这些年也不会犯错。”
吕冬沉默,每个人的角度立场不同,可能吕建道有苦衷,但从吕冬的角度立场去看,别说吕建军,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拉不回来。
吕建道看看墙上挂着的老旧字画:“还都是老样子,你爷爷教过我不少,我书画能有今日,你爷爷不比你二爷爷教的少。”
他来到一副字前:“你爷爷写这幅字时,我还记得……”
听着吕建道忆往昔的话,吕冬渐渐品出点味来,这是在跟他一起忆苦思甜?
用搞传销的那帮人的话来说,搞情感共鸣?
“这才多长时间,冬子,转眼间你就长这么大了。”
吕建道说完平辈说老一辈,说完老一辈又扯到吕冬这小一辈,他走出屋门,看着储藏室说道:“还记不记得,你七岁还是八岁那年,碳屋里进了条长虫,你过去拿起来玩,结果手指头叫长虫咬出血,我拽着你去的卫生室。”
吕冬有记忆,那是叫七叔坑了,七叔说拿住长虫尾巴使劲抖,长虫就会散架,当时他抓起来,抖了不怕有五分钟,结果长虫弯上身子来咬了他一口。
吕建道见吕冬好像在回忆,趁热打铁,指着高高的屋脊:“你小的时候,特别调皮,跟老七有一比,有次顺着香椿树的枝子爬到墙上,又墙上爬到屋脊上,结果下不来,还是我找了梯子上屋把你接下来的。”
这些往事吕冬都快记不清了,难得离村多年的吕建道还能回忆起来。
吕冬笑:“那时候挺好,小的跟着大的玩……”
吕建道接话道:“就是变化太快了。”
吕冬点头:“是,变化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