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动脑子!”中年人点了点司机头:“咱刘湾村就在吕家南边,青照河这成了地上河,吕家地势高,开口子会不会淹咱?”
司机想想是这个理。
中年人又教训:“咱村有多少媳妇是吕家嫁来的?有多少闺女嫁到了吕家?”
“呃……也是。”司机恍然大悟:“泉哥,还是你有那个啥……对,大局观。”
中年人掏出烟:“叫书记!书记!说几次了?能记住不?”
司机赶紧说道:“记住了,这次记住了。”
中年人直摇头,不跟憨货一般见识,下车来到街道敞亮处抽烟,吕冬正好走过来。
这人吕冬眼熟,回想一番,记起是同学家长,主动打招呼:“泉叔。”
中年人看着吕冬面熟,叫不出名字:“你是……”
吕冬笑着说道:“我是招娣同学,招娣对题了吗?考的好吧?”
“就算考状元有啥用?早晚嫁人。”中年人郁结多年,习惯性念叨:“我宁要个倒数第一的小子。”
吕冬不好接话,能想起这个中年人,也是因为他女儿,也就是同学刘招娣是98高考县状元。
隐约有印象,刘招娣还有个妹妹。
在重男轻女顽固的农村,中年人的郁闷可想而知。
“冬子!”有人喊他。
这人从南边晃悠悠走来,相貌端正,人高马大,偏偏耷拉着肩膀,走路鞋底拖地,带起难听的刺啦声。
“七叔!”吕冬招了下手,这是三爷爷那一大家子的,大号吕建仁。
从小他就跟着七叔下河、摸鱼、挖泥鳅、盘蚂蟥……
吕建仁掏出根烟叼嘴上,抽出一根要给吕冬:“来根?”
吕冬揉了下右眼,不接,捏住鼻子:“好大酒味。”
吕建仁打了个呵欠:“烟酒在手,烦恼滚球!”他点着烟,招呼吕冬往闸口走,前面有水淌来:“胡子都开长了,不抽烟,不喝酒,不算男人。”
吕冬挤右眼:“真男人不看这些。”
吕建仁看了看他:“眼咋了?脏东西上身?”
吕冬无奈,回击:“你不懂,右眼跳财,我今天能捡一大钱包。”
“屁!”吕建仁吐出一大口烟:“没文化,右眼跳灾!你懂不?”
吕冬毫不示弱:“七叔,你多大人了,还搞封建迷信?”
“我!”吕建仁一口烟憋在喉咙眼子上。
吕冬加快速度,越往前水越多,很快就到了集街闸口附近。
这一段,河道正东正西,大桥南北跨越,连接两边闸口。
五十年代修建的闸口,自然没有起落的闸板,这本就是通往桥对面马家村的路,河堤到此留出一个路口,以石头垒成俩小坝,相对的地方留有石制滑道,将长度合适的木板一块块卡进去,就成了闸板。
临时闸板有缝隙,也谈不上结实,吕家村的人又在后面堆了四五排河堤高的沙袋,挡住河水灌进来。
还有一点水顺着沙袋间隙渗入,闸口附近的路上,水没过脚腕子。
吕振林眼睛通红,站在小坝上,正指挥堤上的人用棍子竹竿在水里挑,偶尔还能见到水葫芦叶子飞上半空。
“老七,昨天哪喝的?”
“小心三叔剥你皮!”
这附近人不少,吕建仁一到就成焦点。
“冬哥!”
“冬哥!”
俩年龄稍小的大男孩带着几分小心,冲吕冬笑。
吕冬点头,没有废话,直接爬上沙袋堤坝,混浊的河水早已没过通往马家村的新桥,桥有当胸高的石头护栏,拦下大批以水葫芦为主的杂物,只有最上面一层隐约露出来。
杂物看似轻便,实则危害极大,堆积在桥上桥边,成了一道垃圾堤坝,严重阻碍水流倾泻。
尤其大水冲下来比重大的东西,让杂物一拦,极有可能沉底堵塞桥洞。
那时就要命了。
吕振林就是在指挥人挑开垃圾。
河对面,马家村的人也在干同样的事。
“好大的水。”吕建仁的声音就在旁边,酒味烟味混杂一起:“鱼少不了,忘带网了!”
吕冬无语,都啥时候了,还想着打渔。
“这样不成。”小坝顶上有人喊:“三叔,只能挑到桥头附近,不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