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玩突然惊醒, 几步往前伸手把那位中年女子扯了回来,汽车紧急刹车,司机在驾驶座上破口大骂,“大半夜的,找死也别拉上别人, 有没有公德心啊?!妈的, 简直晦气!”
说完就径直开走了,陈玩拉着人也是一脸惊魂未定,她俯身看看手还在发抖的中年女人, 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吓得厉害了,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女人紧紧握着她的手,感激的看着她,声音颤抖,“没……没事,谢……谢你,谢谢这位小姐!不然我刚才……”说到这里,女人面色一下更白了,想必也是想到了如果陈玩没拉住她会是怎样可怕的情况。
那女孩见女人没事,细眉紧皱,想走近,又踌躇了一下,最后只有点别扭的对那中年妇女道,“你怎么这么晦气,你自己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说完她又接着打电话,问他们到哪了。
陈玩看这女孩的样子,就好像看见当年陈女士带病出来找她,而也被她不小心推到马路上,差点被车撞死的景象,那一次陈女士并没有人拉住她,她也是真被车撞了,只是幸好那车开的不快,而且车主反应也迅速,所以只是有一点轻伤。
但陈玩也一直觉得,就是这一次惊吓和受伤,更加速了突然确诊为癌症晚期的陈女士的死亡。
陈玩突然对那中年女人道,“不好意思,我想帮你教训一下你女儿。”
说完没等中年妇女反应过来,陈玩走到女孩面前,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给她掐断电话,然后在女孩一脸惊愕中果断一巴掌扫了过去,“啪!”的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女孩完全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才捂着脸气愤又莫名的抬手想要反击,“你谁啊?!神经病啊随便打人?!”
“我替你妈教训教训你。”陈玩截住她的手,目光犀利,面色倒是平静,但这样看着依然有些摄人。
“我艹……哪里来的神经病?!”女孩挣不脱,有点气急败坏。
陈玩拉着她的手,另一边又一耳光啪的扇了过去,然后甩了甩打疼的手,她冷冷道:“你知道我刚刚没拉住你妈,她会怎么样吗?我跟你形容一下怎么样,照刚才那辆车的速度,估计她会被撞飞出去,从这里到那里,倒时这地上应该会淌出一大片鲜红的血,血慢慢流,染红她的衣服,可能你走几步,就会流到你的脚下,然后她可能没立刻死掉,全身会一边抽搐一边呕血,但还是会睁大眼睛看着你,想开口说话,最后一定也是让你回家,不要去酒吧,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她会担心,她怕你受伤害,你看,就是这么一个人,在经历着这样痛苦的时候,还是在担心着你,她可能还会说让你不要愧疚,不要伤心,好好活着,她不在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然后肯定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很可惜没时间了,她临死的时候一定也是很遗憾的,遗憾不能再守着你,不能再守着自己最爱的女儿……”
女孩本来愤怒不屑的脸,在被迫听着陈玩连珠炮一样的话之后渐渐变了,听到最后,她手已经放了下来,眼眶也红红的,心口有一种难受酸闷的感觉,陈玩听见了她微压抑的吸鼻子声音,在夜色里,两行晶亮的东西从女孩儿眼眶中滑下。
陈玩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她,“你别说了……”
女孩的母亲也被陈玩说的话打动了,她刚才惊魂未定,也惊诧于她突然的举动,但想到这陌生女人形容的话,她发现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的想法跟她说的竟是差不多的,她会遗憾,会担心,遗憾有好多事没交代,担心孩子受伤,怕她过得不好,也更怕她一辈子内疚……
陈玩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又看着女孩,“明白了吗?这世上谁最真心爱你,最为你着想,对你最好的人?”
女孩吸吸鼻子,闷闷应了声:“嗯……”
“那你现在该怎么做?”陈玩放开她,拍了拍她的肩。
“我明白了,大姐姐。”
“嗯……我当初也跟你一样,但我没这么幸运,我没守住我的家人,所以希望你别像我一样。”陈玩摸摸她的头,又对她道,“去吧。”
“嗯,谢谢你大姐姐。”女孩朝她露出抹笑容,虽然妆容花了,但陈玩觉得现在这笑容是最好看的。
女孩绕过陈玩,突然扑进自己妈妈怀里,她刚才看见她妈妈差点被车撞那一幕,其实是非常害怕的,只是那当会儿还没彻底醒悟,面子也拉不下来。
但刚刚听了这位陌生姐姐这样仿佛亲身经历的形容,她发现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而现在想来,那些虚荣玩乐的东西,有哪一样有这样爱自己的妈妈重要?
女孩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认错,中年妇女擦擦眼泪,欣慰的抱着她,然后也抹着泪朝陈玩感激的笑了,又声音沙哑的说了声谢谢,才牵着自己的女儿回家,女孩看着陈玩,又朝她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然后让她回家小心,就跟着母亲依偎着离开了。
陈玩也笑了笑,然后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前方,有点沧桑的样子,嘴里还随意哼着,“无敌是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空虚~”
陆林谦看陈玩孤零零的身影,又想到刚看见的一幕,他嘴角牵出温柔的笑,目光也越来越柔和深邃。
陈玩的车终于到了,她坐了上去,陆林谦看她的车离开,才对着前方道:“可以走了。”
临江柏翠山天字一号别墅的大厅里,正在进行一场宴会。
大厅正门大开,进门穹顶上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奢华。
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侧边工作台上摆放着精致的食物,昂贵的鱼子酱、生蚝、神户牛肉……搭配威士忌、香槟、白兰地等名品酒类。
陈玩站在一处角落,拿着杯香槟酒,微倚靠着一个高脚桌。
她稍稍扭了扭脚踝,后跟处偶传来刺痛,陈玩控制着表情,依然镇定自若。
这是她进入会所后做的第二份工作,也就是在这里穿着美丽,些微性感,然后安静的——做个花瓶。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她发现今日还来了好几个模特和二三流的小明星,她们穿梭在人群里,和一些人物攀谈着。
一流明星一般都是某人的女伴,一进场就会成为比较耀眼的存在,毕竟是大明星。
但陈玩所在角落,也有不少人往她方向看来,她今日按规矩穿了件黑色晚礼服,胸前v字领口,复古红唇波浪卷,整个人性感又美艳。
很多人一看见她还以为是某个新进娱乐圈的小明星,所以一开始就有人来搭讪,但陈玩都只是礼貌的搭理两下,并不热情,那些人也就慢慢淡了,毕竟这样的场合最重要的还是交际和生意,若是能猎艳那也不错,但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陈玩见某些跟她一样身份的女职员违背规则主动与一些富豪攀谈,抿了口酒,这规定说到底也控制不住那些火热的心。
陈玩只想就这样安静当花瓶就够了,她脚做武替时受伤了,偶尔动作就会十分刺痛,她想赚小费,但却没发现让她中意的目标,虽然有不少富二代,但德行和气质没一个吸引她的,所以她也难得主动,把花瓶钱挣了就行了。
大厅里人越来越多,陈玩发现了汪宝澜,她现在正跟一群同样身份的千金名媛站在一起,她也看见了陈玩,朝她鄙夷又高高在上的微笑了一下,倒还没来找茬。
陈玩其实除了汪宝澜也见到了六年前的某些狐朋狗友,他们有的人看见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大部分看见她都当不认识,反正她现在已经落魄,跟她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陈玩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从来不怎么在乎旁人目光。
不然当年也不会大小姐名声这么差了。
陈玩百无聊赖的朝大门处看去,见终于走进来一人,她看着就觉十分赏心悦目。
陆林谦是和陆董以及陆夫人一起进门的,他一身黑色西装礼服,打了个温莎结,气质温润,面上带着浅笑,看着十分英挺俊朗。
陈玩见他十分谦逊有礼的与人打招呼颔首,她就一直欣赏的看着他。
她觉得自己眼睛都好像被净化了,这一屋子虽然尽是奢华,但看多了难免腻味,而陆林谦就是解腻的那个,清新干净。
陈玩瞧着瞧着,突然见陆林谦的视线也向她方向扫来,正好与她的视线碰上,陈玩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她朝他举了举酒杯,陆林谦也嘴角一弯,朝她光风霁月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