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打开了画轴,或许是许久未曾受到灯光照射,画中少女的侧脸稍显落寞。
画作以拼贴画的方式描绘了一个衣领整齐的少女。长长的黑发,紧闭的嘴唇,纤细的手中的一朵红花,背景上的黑桃图样。
这是在几年前辗转周折落于我手中的一副画。
也就是,黑桃皇后。
拿到的当初,我并不知道画中少女的由来。对于布施正道的画作或笔下的人物,我甚至尽可能的不想去思考。
然而现在,我已经得知了经纬。虽然知道得并不详细,但大概猜得到布施正道为何会画下少女了。
然后,也知道了由良为何会带着这幅画。
就是说,画中的是我的异母妹妹一一彼方吧。
由良的弟弟也叫彼方,和我的妹妹名字相同,而且两人上同一所高中,关系也很亲密一一在妹妹去世之前。
妹妹去世后,布施正道受了打击,画下了记忆中的女儿。他拿着这幅画,想要送给由良彼方,却送错给了彼方的双胞胎哥哥宛。
而由良宛没有把画转交给弟弟,偷偷保留了下来。
他说,把死人和死人联系起来,又有谁会高兴呢。
“你是怕彼太郎追着我妹妹殉情吗?”
听了我有些恶劣的疑问,宛既没有蒙混,也没有生气,反而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是啊,我怕得不得了。因为很可能成真。”
结果,黑桃皇后到了我手里。
但这只不过是因缘际会。
知道布施正道失踪后,我带着一肚子疑虑和些许不甘,去了他位于某个偏僻小镇的工作室,和由良相遇了。
结果只是知道布施正道死了。
虽然父亲死了,但本来我母亲就没和他结婚,他对我而言就是个从没当他是父亲的人。除了血缘关系之外,是和家人两个字扯不上丝毫关系的外人。
而且他还有其他孩子……这些都是在他死后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和在世的妹妹见过面,之前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
但现在,我却拿着父亲画下的妹妹的画。
我真的可以拿着吗?
父亲死了,妹妹也死了。因为害怕弟弟彼方过于思念我妹妹,由良才藏起了这幅画。而且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幅画也不可能展现在世人面前。
本来还可以把它当作布施正道的妄想作,想着反正最后一回了,死心地收进柜子最底层。知道真相的现在,心情反而复杂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幅画。
不能挂在墙上,也不能,难道要供在佛坛上比较好吗……这又不是遗像。
“阿春,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你这种地方的。该说是乐观么。”
我瞅着由良,
“反正你是想说我的乐观就跟消极是一样的吧?”
妹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从画上的话只能看出她是个十分乖巧的女孩。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美术教室呢。”
“她虽然乖巧却很凶……听彼方说的,我觉得她是个挺早熟的女孩子吧。”
虽然只有听过由良的只字片语,但越来越觉得,妹妹的经历和我十分相似。同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又要支撑母亲,时不时还要忍受布施正道的找麻烦,妹妹或许过得比我还要辛苦。
这么一想,没错,想起来了,妹妹的母亲。
“我想,她母亲已经离开这里了。因为女儿的死郁郁寡欢,听说之后就去投靠亲戚了。”
“她母亲会不会愿意收下这幅画?”
如果对方表示已经不想和布施正道的任何事物扯上关系,那我会立马打道回府一一因为我十分理解她的心情。
但就算是在画中,如果对方仍表示想见女儿一面的话……
“就算她母亲看到画后,会刺激到好不容易结痂的心伤吗?”
“但也有可能心伤会就此痊愈不是吗?”
“这只是阿春你的自以为是吧?”
由良不屑地笑了。很久没对由良感到这么生气了,我不禁双手握拳,死死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