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秀兰一夜没睡稳, 到嘴的甜饼呢, 还没咬就要跑了, 怎么想都睡不着。她是讨厌王巧珍, 可她不讨厌王巧珍能给她和家里人带来的利益, 晚上在被窝里嘀嘀咕咕跟徐良才说了半天, 越说越觉得王巧珍势力白眼儿狼, 翻身了就想把她儿子踹了,这事情不能够。
第二天上午把家事都料理清爽了,早早喂孙子吃过午饭把人托给邻居帮着照看着, 换了件洗得发白却熨得笔挺的外套往q大去了。
这一年招生虽不多,可中午休息的点了要到q大找个学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路问了不少人才找到王巧珍宿舍去, 站在门口探头往宿舍里看。
王巧珍是怎么也没想过张秀兰竟然会找她找到学校里来的, 只是看着那张脸,过往那些事情就都浪潮一样涌起, 徐向东觉得事情过去几个月了, 可之于她, 曾经的那些事像镌刻在骨子里, 日日夜夜, 甚至一个怔忡都会想起。
人说心有千千结, 心结心结,王巧珍如今是真信的,受到的伤害太深, 你的大脑, 你身体不知名的地方,会被烙印一样留疤,触之即疼。
所以她和徐向东的婚姻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了,他本身的糊涂不说,张秀兰其人,她只是想到都会觉得痛苦,更不要说见面相处。
一如此刻,乍见张秀兰,那种厌恶伤痛恶心,种种说不上来的情绪都在见到她那一刻陡然升起,身上的气息都随之变了。
张秀兰这也是自十一月后头一回见王巧珍,她也审视着她,不过四五个月没见,一个村姑成大学生了,还和贺家扯上亲戚关系,呸,这贱.人倒是好运道。
只是一个照面,彼此眼里就都是火光四撞,张秀兰今天来是准备先怀柔两三句的,先礼后兵。
所以这会儿哪怕心里槽得要死,脸上假模假式的僵笑还是有的。“你跟我出来一下。”
也没说叫的是谁,那扬着的下巴都带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王巧珍几个室友你瞧我我瞧你,最后一致把目光停在王巧珍身上:“找你的?”
王巧珍点了点头,说实话,徐向东妈她看到就犯恶心,极端厌恶一个人,已经形成生理性反射了,可顾忌着这里是这校,顾忌着舍友,仍是点了点头,冷着脸走了出去。
略离了宿舍几步,问:“你找我什么事?”
声音冷淡又僵硬,她的婚姻走到这一步,她和徐向东还有张秀兰,谁都有责任,可张秀兰在其中居功至伟。
张秀兰听她这话,不高兴了,冷笑一声:“和婆婆就是这样说话的?我就知道指望不了乡下人有什么教养。”
王巧珍是懒得惯她这自以为是的城里清高病,直接一句呛了过去:“你还真算不上是我婆婆了,徐向东没告诉你我们正办离婚吗?”
张秀兰来之前想的先怀柔两三句到这里就全省了,这没法怀柔,脸都给踩地上摩擦了,再怀柔都肿了。
要是今天是个比她强得多的这样踩她脸,她吃罪不起也就算了,王巧珍算个什么玩意儿啊,儿媳妇,儿媳妇是什么东西,儿媳妇就是当婆婆的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的玩意儿,还想翻得出她手心不成?
自古就没有听说儿媳爬到婆婆头上拉屎的,不教训得她怕了她不知道对婆婆要怎么敬着,当下也忘了今天来干嘛的,就想收拾王巧珍一顿先。
剐了脸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是看上我们家是城里的,才死不要脸巴上我家东子吧,赶着往床上倒贴呢,你是个什么货色啊,读个大学你就抖起来了是吧?不稀罕我们东子了是吧?我可告诉你,和你离婚了我们东子再找个比你好百倍的城里姑娘不知道多容易,还能是黄花大闺女。”
说到这里尤不解气,脸上的恶意遮都遮不住:“上了大学就闹离婚,你信不信我今天在这里闹上一通,我叫你大学生马上没得做,收拾包袱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回乡嫁个泥腿子老光棍吧你!”
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管谁有理没理,只要发作的由头说得过去,在学校闹个几回她就别想有好果子吃,张秀兰说完这话颇为得意。
王巧珍脸色铁青,她自来知道张秀兰不是个好货色,可还是能一次次被刷新下限,实在面目可憎,她握着拳,指甲扎入掌心,盯着张秀兰恨不能抬手扇她两巴掌。
可是不能,在学校里只要闹起来,不管过程怎样,最后怎么都是她吃亏。
沈瑶因着她表姐随的礼太厚,中午下了课就往q大来,也不知是什么孽缘,两次过来两次碰到徐家人找她表姐的茬。她刚拐到这边,别的都没听到,恰好听到最后那句我叫你大学生没得做,收拾包袱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回乡嫁个泥腿子老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