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贤宁看着剩下的那块,都要怀疑,自己今晚翻个身就会掉下来了。
这真是他有生以来住过最糟糕的地方,狭小、拥挤。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岑也说今晚她要陪外婆一起睡,让他一个人睡着。
温贤宁立马黑了脸,“你是不是忘了对着商北那会儿,你在我手上写了什么?”
岑也还真把这事忘了,她还以为温贤宁也忘了。
经他一提醒,乍然想起来,然后她就结巴了:“那、那那、那时候情况紧急,我不是为了稳住你吗?”
“所以呢,现在准备翻脸不认账了是吗?”
看他这架势,翻脸不认账是不行了。
岑也伸长脖子,准备跟他硬掰:“我写那四个字的意思,是这次听我的,下次你要是想跟他干架,那就听你的,我绝不干涉。”
温贤宁:“……”
他睨着岑也,脸上仿佛有一行字: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继续胡扯。
那时候她写的是听我、听你,任何一个正常人来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都是‘现在听我的,之后听你的’。
然后,才半天过去,她就不认账了?
还说什么下次再跟商北对上,全是鬼话。
这次过来苏城,先是骗了他妈,然后又是全程当司机,还差点跟商北打起来。
晚饭过后当了一晚上的散财童子,把她的姨父邻居都哄高兴了,她外婆也找到了,是时候把自己踢开了。
温贤宁心里好气啊,可仔细想想,这些事也不是她逼自己的,都是自己自愿,甚至是自己主动的,怪不到她头上。
算了,把自己气死好了。
他把脚上的鞋踢掉,澡也不洗,直接就在那张满是娃娃的床上躺了下来。
‘咯吱’一声,那床仿佛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要散架似的。
温贤宁惊得浑身僵住,猛地抬头看岑也。
这他妈到底什么鬼?!
岑也连忙上前按住他,“别慌,不会坏的,你动作小一点,就不会有声音了。”
温贤宁:“我、要、去、酒、店!”
他忍不了,一秒都忍不了了。
岑也垮脸,“你刚才跟我姨父喝酒了,不能开车啊。”
“叫代驾,或者打车也可以。”温贤宁咬牙说完,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动作幅度小了很多,还真没声音了。
但是人睡觉不就为了放松?在床上还要这么小心翼翼,那还不如不睡!
岑也急了,“别啊,你这个时候去酒店,明早外婆起来看不到你,会怀疑的,而且——”
他连夜去酒店,那外婆一下就会知道,他嫌弃这里寒酸简陋。
“就一晚,明天我就跟外婆说你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不方便,然后找个好点的酒店你住过去,好不好?”
“不好。”温贤宁拒绝得干脆利落。
他是真的适应不了这种地方,于自己来说习以为常的环境,于他来说,便是纡尊降贵,破格委屈。
岑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本来就是豪门贵公子,帮了自己这么多,最后还要窝在这种地方睡觉。
“那……”她有些纠结地,之后又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小声说:“我先去看一下我外婆,等下送你下去打车,你到酒店了,给我发个信息。”
温贤宁:“……”
她起身要走,手腕突然被扣住,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道拽着她往后摔去,整个摔在了温贤宁的身上。
小床又发出了好大一声‘咯吱’。
温贤宁这会儿才没心情管它会不会真的散架,只恶狠狠地盯着岑也:“不把我气死你大概也不会罢休。”
岑也:?
“以前哄人不是很厉害,怎么现在不会哄了?!”
那时候她刚嫁给自己,两人极不熟悉,日常生活中需要互相磨合。
自己脾气又比较差,稍有不如意就会生气,她就变着法儿哄,总能把自己哄高兴。
今晚自己都气得要走人了,她非但不哄,还真的就让自己走。
温贤宁抬手作势要掐死她,岑也反应过来后也不怕,捂着嘴咯咯直笑。
“还笑!”某人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可手上一点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岑也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语气软软的,带了点讨好:“温总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可以将就,但我不要一个人。”
岑也:“你还能说得更直接一点。”
温贤宁如她所愿:“你陪我睡我就不去酒店。”
岑也:“……”
见她不吭声,温贤宁作势又要起来去酒店,岑也连忙按住他。
知道他在演戏,但看在他这一天努力付出的份上,也该给他一点回报啦。
“那你先去洗澡,我过去陪陪外婆,等下她睡了,我再过来。”
温贤宁眯着眼,似是对她的说辞不太相信。
岑也哭笑不得,在他唇上碰了下,“盖章了,总信了吧?”
“待会儿你不过来,我就去敲门。”
“来的来的。”
岑也真是服了他了,用一种看幼稚鬼的眼神看着他。
温贤宁这才不情不愿地拿了衣服去洗澡,她便回了外婆的房间。
外婆还没睡着,见她进来,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岑也走过去正想躺下来,外婆抬手挡了一下,又说:“你坐着陪我聊会儿就好了,等下小温洗好澡,你俩自己去睡,我才不要跟你挤。”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那个啥?
岑也脸上瞬间有点发热,“外婆,你取笑我!”
“外婆哪是取笑你啊,外婆是看小温真的喜欢你啊。”
那小子这一天的眼神就跟黏在了她家外甥女身上似的,打麻将的时候都还不停地看她,手上扔出去的牌估计压根没看,瞎打的。
“外婆觉得高兴。”她握住岑也的手,欣慰地说:“走之前看到有个人真心对你,那我也能走得安心。”
大家一整天都在避开这个话题,即便是去医院检查完回来,也没人提起。
最后,却是外婆自己提了起来。
她说:“我也活到这把年纪了,生死什么的,都看淡了,之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现在看到小温,就都放心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和温贤宁,很快就要离婚了。
之前岑也一直认为,这场被迫的婚姻唯一能带给自己的好处,大概就是温贤宁的钱,现在又多了一点——给外婆最后的安慰。
想来她也不算太亏。
可她心里还是有很多的难过,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外婆,对不起。”
外婆笑着在她手背拍了一下,状似嗔怪:“怎么你跟小白两个,一天到晚就喜欢跟我说对不起,我生病又不是你们造成的,不许哭!也不许说对不起!”
岑也听话地咬着唇止住哭声,但眼泪还是往下在掉。
外婆又抬手给她擦了擦,拍着她的肩轻声细语地:“我知道你舍不得外婆,就像当初我舍不得你妈一样,可生老病死这些事啊,我们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道理都懂,但和情绪较量的时候,总是情绪输。
轻声叹气后,外婆又说:“小温是个好孩子,可能因为生活环境跟我们太不相同,有些事情上没能很好地照顾到你的感受,臭小孩,你别太计较。”
岑也还在掉眼泪,但这时又笑了出来,她纳闷了:“这个小温才来半天吧,你怎么就帮他说话了?”
“那是因为人家真是个好孩子!”
隔壁已经洗好澡的某人:外婆说得对!
岑也心里无法苟同‘温贤宁是个好孩子’这一说法,但眼瞧着时间不早了,也就顺着外婆的话说着,想要早点哄她入睡。
隔壁房间,温贤宁躺在那张翻个身都觉得拥挤的小床上,听着一老一小絮絮叨叨地说着现在和过去。
岑也在她外婆面前真的就像个小孩儿,还是那种特别感性地小孩儿,外婆一说到什么容易戳人心窝的事情,她的声音就会变得低哑、哽咽,一副要哭的样子。
温贤宁是个耐心不多的人,尤其是后面两人说话越来越轻,他听不清楚了,就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烦躁地想着岑也怎么还不结束谈话过来陪自己。
又等了一会儿,隔壁彻底没声音了,应该是老人家睡着了。
温贤宁心想:下一秒她就要过来了!
可是等啊等,等得黄花菜都凉了,也没等到岑也过来。
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隔壁已经完全没声音了。
她睡下了?!
温贤宁差点要暴起,用着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住自己。
他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岑也刚才就是骗他的,压根没想过来陪他,亏他还当真了。
果然对着自己的时候就是撒谎不眨眼的大骗子!
温贤宁气得不行,黑暗中胡乱地从那堆娃娃里抓了一个出来,狠狠揍了两拳,仿佛那娃娃就是岑也。
可气着气着,竟也渐渐地犯困了。
毕竟早上五点就起来了,这一天都在折腾没好好休息过,是真的有点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房门好像开合了一下,有个娇小的身影从床边一闪而过,然后被子的一角被拎了起来,那个身影动作迅速又流利地窜进了被窝。
温贤宁吓一跳,本能地想要把人踹下去,脚刚抬起来,小床就‘咯吱’一声。
然后岑也着急的声音就落在了他耳边:“你干嘛呀,等下把外婆吵醒了。”
还知道过来。
温贤宁暗暗咬牙。
原本想要踹她的脚落下来,勾住她的双腿,稍一用力,就让她整个人顺着力道滚进了自己怀里。
他没穿睡衣,岑也身上的睡衣款式也布料极少,肌肤直接相触的感觉,陌生又熟悉,还带着某种克制却令人兴奋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