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温贤宁走到她身后,她笑得往后倒去时,发现有个奇怪的阴影罩下来,回头一看,被他吓一跳。
“我靠!你走路怎么跟鬼一样,没声音的啊!”
温贤宁没说话,就看着她。
虽然他觉得许修说的话有道理,但不可能今晚就回来把岑也给灌醉。
早上差点被拒绝的事还没过去呢,也不知道她的心是什么做的,这会儿对着他竟能如此自然。
其实没有。
刚才只是被吓到之后的本能反应,很快岑也就想起了早上的事,顿时没法再跟他对视。
她偷偷摸过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然后又说:“时间不早了,我上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眼看她要逃回自己的房间,温贤宁急急地开口:“早上的事——”
岑也:“……”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
其实她回家之后,反复想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温贤宁为什么会突然说出‘我们试试’这么奇怪的话。
她甚至怀疑,温贤宁昨晚大概是被顾明珠给刺激了吧?
可那会儿他和温静娴在办公室说话的时候,不是还没去见顾明珠吗?
越想越乱,越乱越烦,后来岑也干脆就决定——快刀斩乱麻。
如果温贤宁今晚回来得早,跟她提起早上的事,那她就给个明确的回复:“我不喜欢你。”
岑也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甚至还带上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温贤宁,我不喜欢你。”
温贤宁:“……”
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说两遍?!
堂堂温家二少爷,哪能被人这么嫌弃,温贤宁霎时冷了脸,语气生硬地说道:“早上我不过随口一说,我自己都没当真。”
岑也:?
还能这样?
那……也行吧。
她顿时轻松了不少,耸耸肩:“不是真的那最好了,我也觉得像温总这样的人,不可能看上我啦,除非脑子进水了。”
温贤宁:“……”
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下岑也躲也不用躲了,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回了楼上,还在走廊上对他说:“早点休息哦。”
她是真的高兴,高兴到完全不跟他计较昨晚的事了,连那份疏离都没有表现出来。
温贤宁深吸一口气,有种差点憋死了的感觉。
算了,来日方长吧。
……
之后,两人表面相安无事,实际上又回到了从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岑也只恨不能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甚至为了避开早上同车的那一段尴尬时光,她还特意办了张卡,用来上下班坐公共交通工具通勤。
然后,温贤宁就扔了个车钥匙给她,让她自己开车上下班。
虽然扔车钥匙的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岑也没在意。
总归有了车方便的是自己,那还跟他计较干嘛?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了,一个礼拜后,温母突然搬了过来,说温父跟一群老朋友出去旅游了,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过来跟他们一起住几天。
温贤宁和岑也皆是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一个稳住温母,一个连忙上楼去把房间收拾妥当,至少表面看起来是两个人睡在一起的。
温母这次过来倒也没有作妖为难岑也,好像真的只是因为温父出去旅游了她一个人太无聊,来这边有人说说话。
但真要说话么,她们太太团里有的是人,再不然她也可以找老朋友一起出去玩。
反正岑也觉得她不止是过来小住这么单纯,但是只要温母不找她的麻烦,她自然也能表面做得周到。
这种平衡在九月底被打破,源于陆白的一个电话。
岑也当时正在厨房里做饭,手上湿漉漉的,不方便拿手机,就开了扩音。
陆白在电话里急得声音都哽咽了,说外婆不见了。
岑也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砧板上,也顾不得自己的手上还都是水,一把抓起手机,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外婆为什么会不见?你们找了吗?”
“都找过了。”陆白真的是要急哭了,自责不已:“是我不好,我跟我妈吵起来了,说到了外婆的病,她应该是听见了。”
“不是让你听你妈的话吗!”岑也又气又急,扯掉自己身上的围裙,转身就要去车库开车回苏城。
温母站在厨房的门口,面色冷凝地盯着她。
岑也脚下急匆匆的步子刹住,这才想起来,这屋里不止她和温贤宁。
刚才自己说话那么大声,手机又开着扩音,温母应该都听见了吧。
岑也干脆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妈,我想回苏城一趟。”
温母想都没想,立马拒绝:“不行。”
“为什么?我外婆不见了,我要回去。”
“人不见了就报警,警|察会去找,而且——”温母眼神里全是居高临下,“你早就和那边断了关系,那边的事跟你无关!”
她这些天之所以住到这边来,其实就是为了看着岑也。
顾明珠回来之后,顾家那边特意找了几个狗仔整天盯着岑也,就想从她身上挖出点不好的新闻用来爆料。
她现在跑回苏城去,那不是给人递刀子吗?
温母坚决不同意,“你老老实实待在这边,不准回去!”
岑也嫁到温家也有大半年了,上次算是她对温母态度最差的一次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跟温母抗衡,所以平时总是谨小慎微,能忍则忍。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她忍不了。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回去!”
“你试试!”温母恶狠狠地放话。
岑也无视她,继续往外走。
身后再度传来温母的声音,但不是跟她说话,而是在给苏城那边的人打电话。
又是这一招。
岑也简直要气炸了,“你这么不喜欢我那就让你儿子跟我离婚啊!离了不管我做什么,都跟你们温家没关系,丢不着你们温家的脸!”
她气势前所未有的凶,一下子把温母都震住了,也把在楼上书房的温贤宁给引了下来。
“怎么了?”他站在楼梯上问。
温母不悦地扫了岑也一眼,又对上他的视线,语气里七分恼火三分委屈:“外面天天有媒体盯着她,她这个时候说要回苏城,我不让她回去是为了她好,她居然还跟我发脾气,是觉得自己的过去很风光吗?!”
她是私生女的事,虽然圈子里很多人都在说,但只要温岑两家不松口,外人怎么说也都是半真半假。
媒体那边,两家也早已花了大价钱,做足了安排。
但人家只保证不去深挖岑也过去的事,如果是岑也自己送上门去,那他们也没有不爆料的理由。
这年头,谁还会跟钱过不去啊。
温贤宁听完,一脸的平静,先是安抚了温母几句,然后又对岑也说:“你外婆的事,我让分公司那边的人去帮忙找找,你就别过去了,明天跟我去杭城出差。”
之前没有说过要出差的事,而且岑也现在也没剩下多少理智,她拒绝:“我不去杭城,我要——”
“岑也!”温贤宁语气加重,打断了她的话,“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秘书,在工作上要绝对服从我的安排!”
“我不服从,你开除我吧。”
反正当初叫她去上班,也只是因为原来的秘书休产假了。
岑也气得不想跟他们母子多废话,但脚下却又一步都走不出去,她怕自己不管不顾地回了苏城,到头来小姨一家都会很惨。
刚才温贤宁下来的时候,她原是指望他能帮自己说两句,谁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他们本就是一家人,行事作风一脉相承又有什么奇怪。
这一刻的渺小跟无力,如磐石压在岑也的心头,令她呼吸都困难。
她没再做饭,转身回了楼上房间。
温贤宁不甚在意的样子,只对温母说:“晚饭我让小杨买点送过来,她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温母见他是向着自己的,心里舒坦了些,点点头去了沙发那边坐着。
温贤宁随后返回楼上,一进卧室就看见岑也在收拾东西。
真是倔驴。
他把门关上,双手环胸懒散地倚在墙上,又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斗得过我妈?”
岑也继续自己手上的事,当他不存在。
温贤宁上前,按住她的手。
恼火不已的人立刻抬起另一只手打他,被温贤宁凌空扣住了手腕,“闹什么!跟我就这么本事!”
“放开!”
“我不放你又能怎样?”
岑也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温贤宁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