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额头抵着弥亚的额头。
他睁着眼,细长睫毛上还点缀着几点细小的水珠。
可我怕。
俾睨天下的年轻帝王。
威震四方的雄狮。
此刻也不过是一头被雨水浇透了的落水狮,金色的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用湿漉漉的眼凝视着让他心尖发疼的那个人。
每一次眨眼,我都怕我睁眼的时候看不到你。
月神要带走他。
他怕他一个转身,眼前的人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从重见弥亚的那一刻起,这样的恐惧就如影随形。
像是在身体深处一点点滋长的无形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萨尔狄斯双手将弥亚拥入怀中,从两人双手上垂落下来的银链落入海水中,在水下微微晃动着,漾起一圈圈的水纹。
弥亚被萨尔狄斯搂入怀中。
眼前的男人比五年之前又高大了一截。
如今的他,头顶堪堪才到男人的肩头。
被对方拥入怀中时,哪怕萨尔狄斯低头俯身,哪怕他仰起头,他也只能堪堪越过男人的肩露出上半边的脸。
搂着他的男人是无以伦比的强大。
可是,如此强大的男人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我怕。
弥亚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有愤怒,有酸楚,有心疼,又像是被重石死死压着,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心底的怒气仍在,怎么都压不下去。
可是他甚至都不知道心底的那股怒气究竟是对于萨尔狄斯做出的那件事,还是哪怕萨尔狄斯做出那种让他无法接受的事之后依然会对萨尔狄斯心软的自己
那股怒气在身体深处盘旋着,一圈又一圈,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憋得慌。
堵得慌。
还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想发火也发不出来,想挣开整个人又被紧紧地搂着,双臂也被勒住,根本动弹不得。
愤恨到了极点,憋屈到了极点,弥亚张口,啊呜一口狠狠咬在萨尔狄斯颈窝上!
他那一口咬得很用力,甚至隐隐感觉到一点铁锈味从齿尖渗出来。
他不知道,这一口,即将让自己付出何等的代价。
这一口咬下去,狠狠刺激到了对方。
前一秒还浑身湿漉漉让人看着就心软的大狮子一个转身,将弥亚整个人压在被他砍出裂痕的礁石上。
高大的身影将其整个人笼罩在影子里。
萨尔狄斯深深的俯身,用力地堵住了弥亚的唇。
不同于那几日中小心翼翼的、仿佛呵护易碎珍宝那般温柔的亲吻或许是被颈窝上的痛意刺激,也或许是因为此刻置身于澎湃的海浪之中那一刻,年轻帝王的吻如同骤然变天的海浪风暴。
风暴过境,肆虐大地。
风卷残云。
迫切的,渴求的,贪婪的,激烈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夺走身下少年的唇,夺去对方的齿舌,夺去对方口中所有的氧气,逼得少年呼吸不畅,以至于双手都无力抵在他的胸口。
被逼到眼角泛红,渗出点点泪痕。
眼见弥亚实在受不住,萨尔狄斯才勉强松开对方的唇。
在弥亚急剧喘息着的时候,他尤不满足,唇顺着对方的下巴落在弥亚的侧颈上。
弥亚的颈很纤细,线条柔和。
此刻人向后仰倒着,上半身被萨尔狄斯压在礁石上,不得不仰着头,使得他的颈呈现出极其优美的弧线。
萨尔狄斯着迷地吻着怀中人的颈。
弥亚的肌肤本就白皙柔嫩,经过五年海底不见阳光的沉睡,更是白得近乎半透明一般。
只要轻轻一吮,就会留下一个清晰的红痕。
那浅浅的红痕,像是落在少年侧颈上的粉色樱瓣般。
一片。
又落下一片。
萨尔狄斯沉迷于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属于他的烙印,短短一会儿,就在弥亚侧颈上留下了五六个细密的红痕。
直到喘过气来的弥亚双手用力将他推开,他才勉强忍住心底汹涌的欲望,顺着弥亚推他的力道后退,抬起上半身。
弥亚低低喘着气。
他向后仰倒着,上半身被压在平坦的礁石上,湿润的淡金色发丝散落在礁石上。
他一边轻轻喘息,一边睁眼看着笼罩在他上方的男人。
萨尔狄斯俯身在弥亚上方。
高大身躯挡住了上空的蓝天,挡住了太阳。
逆光中,弥亚看见那张英姿焕发的脸被笼在阴影中。
男人浑身早已浸透,一身衣服湿淋淋地贴在他的身上,越发显露出他强健的身躯。
就算过去了五年,他仍保持着多年的习惯,穿着敞露胸膛的衣服。
湿漉漉的胸膛上,蜜色的肌肤泛着水光。
束成一束的湿润金发越过肩垂落,落在礁石上,末梢浸入海水中。
金色的光圈勾勒出年轻帝王宛如雕像般健美的身躯轮廓。
阳光从他身后照下来,湿润的金发熠熠生辉。
像极了从海中走出的神祇。
啪嗒。
一滴水珠从萨尔狄斯的发梢滴落。
落在弥亚泛红的眼角。
那水痕顺着眼角滑下去,没入湿润的鬓发之中。
弥亚睁着微微泛红的眼看着萨尔狄斯,轻轻眨了下眼。
他抿着唇,眼角那一抹红痕中透出一点委屈,分外惹人心疼。
他说:我很生气。
嗯。
我真的在生气!
嗯。
萨尔狄斯俯身,怜爱地吻去弥亚微红眼角的水痕。
让我放开你除非我死。
第208章
乱糟糟的港口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被船只运来的近千匹骏马已经陆续离去,只在道路上留下了一地的马蹄印。
此刻,近卫将领伫立在港口,站姿笔挺,目光定定地遥望着远方。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忧心。
之前海船到岸之后,萨尔狄斯陛下立刻就先众人一步下了船,也不让他们那些近卫伴随身侧,只是对他留下一句要去接少祭,让他安排一众骑兵先行回城,然后就甩下他们,径自骑马沿着海岸飞驰而去。
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离去,他叹了口气,只能任劳任怨地安排骏马下船之事。幸好这些军马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这才没出什么乱子,顺利地下了船。
一众骑兵们骑马回了城,身为陛下近卫统领的他当然不可能不管陛下擅自离去。
但是他又不知陛下去了哪里,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着,眼巴巴地望着陛下离去的方向,像个望夫石似的等着自家陛下领着少祭殿下归来。
可他等了好半天,也迟迟不见陛下和少祭殿下归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就算知道陛下的武勇过人,非常人能及,但那两位要是出了个什么意外,他肯定是万死难辞其咎。
眼见着太阳都已经沉入海平线一小截,近卫统领终于按捺不住,打算过去看看状况。
他嘱咐下属留在原地,自己翻身上马,循着陛下离去的方向,沿着海岸线一路奔过去。
结果,他刚骑马跑了五六分钟,就看到一匹熟悉的白色神骏沿着海岸飞驰而来。